“后来我叫少昊来,那孩子是个傻的,一来,看到师弟师妹满脸愁容,竟说:怎么了,你们不是要去深海成婚么?这下浮梦掏出剑,就要打他,少昊挡了一下,苍列又恼了,叁个人打作一团,为师不堪其扰,把他们的宝器没收了,让他们过来跪好,少昊被打得一脸莫名其妙,或许也是觉得委屈,就说让为师定夺。为师并不清楚他们仨闹什么事,便说浮梦年幼,是你们的师妹,既然她哪个都舍不得,你们就一同结为道侣。浮梦倒是笑了,为师还觉得处理得不错,哪知道苍列不服,不愿共享,少昊也莫名,觉得自己并不心爱浮梦,但为师这么说,他就允了,浮梦脸上挂不住,又说自己谁也不要了,叁个人打打闹闹又是两千年。”
褚绥感慨:“没一个懂事的,闲来无事就来为师这里告状,说吾偏心,吾不堪其扰,躲到南山闭关,不在灵修宫了,或许是浮梦想开了,当真谁也没要,自己去南海净水去了,一去就是一千年。”
“那二师兄呢?怎么看他都可怜!”
“是么?说到底,他与少昊观念不和,两个人争吵不休,不单是为了浮梦,看在吾的面子上,并未起大的争端,他们仨打打闹闹了一辈子,唯有浮梦死时,将他俩的手握在一起,求他们相和,他们这才长大,再也没有争端了。”
“叁师姐是怎么…”
“那孩子顽劣,但心地善良。彼时并无叁界,灵修是仙的始祖,各有庇佑的土地,起初我等也是互敬互爱,后来…有些灵修就觉得自己地盘小了、受人欺侮了,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后来,争斗不休,竟成了一片战火。吾舍出南海,承担战时的污秽,企图用忍让换来和平。”褚绥轻笑,却是自嘲,“浮梦对吾总是深信不疑,她为吾护佑南海,却最终受那污秽侵扰…堕入魔道。彼时并无所谓的魔,不过是那些污秽沾染了她的仙身,她不愿受魔物侵扰,便在失去理智前,自毁修为。她本是一朵梦莲,苦修成道,修为尽散,反哺海渊,不可能活。少昊主战,苍列主和,两个人争论不休,吾本不想出手,浮梦身死,他们静了下来,吾也开始怀疑,这一味退守,究竟换来了什么。”
应芜觉得事情不会像他说得那样简单,听他的语气,恐怕至今仍在自责…
应芜轻轻抚摸他的手背,依偎着他说:“所以师尊出手了…平定了上古的混乱。”
“不错。”褚绥道,“吾虽善武,但并不尚武,仍沉醉在人人互敬互爱,并无争端的上古时代…可这世道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吾不出手,下一个死的,是我的昊儿还是列儿?”
书上都将他形容得那样神勇,却从未透露过他的挣扎,他的“过错”。他本是想庇佑自己的子民,庇佑自己的爱徒,但他低估了恶,他不出手,就没人对他下手吗?
浮梦的死始终是褚绥心头的一根刺,他血洗四海,终于平定外乱,少昊神武,苍列妙算无双,二人共同收复八荒,想要推举褚绥做这叁界共主。
此时故交反目,徒儿惨死,生灵涂炭,褚绥心力憔悴,也生了辞世的心思,怎可能再做这所谓的天帝。
可少昊求他留下,教导他治世,褚绥才发觉,这沉默寡言的孩子,竟也是依恋他的。褚绥答应了,他以血肉哺育山川,换得天地生灵复现,又创化叁清,身居高天之上,注视着此间万物。
那时首徒的表情,与应芜方才别无二致。
他说:“徒儿不孝,若能代师尊受过,该有多好。”
褚绥怜爱他,两人就像普通的父子那样,静静矗立,沉默不语。</di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