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兵马去追击陶言残部了。
陶言叹了一声,满面难色,似悔恨杀了老师全家,但为了道义又不能将人供出。
如今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这些残部若无一个能镇压的人,半路哗变都是能预料的事情。她一个普通人如何压制得住?幸运一些只是丢了命,倒霉一些就生不如死。
“烧!”
难道要暂时落草为寇,缓解困窘?
冯氏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果断选择了突围,哪怕她内心知道突围必然会失败。
陶言也不是傻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沈棠看戏津津有味,掏出一把炒豆子。
陶言这个俘虏肯定要嘎掉的,但沈棠要等顾池回来一起嘎,复仇也需要仪式感。
他问:“那主谋是谁?”
只是,看到白素与自己的化身立在江岸低语什么,莫名看这道化身也极其不顺眼。
她不觉得自己辩口利辞就能活,与其被看笑话,走得不体面,倒不如主动一些,要一份体面:“我扪心自问与你顾望潮往日无怨,近日也只是小仇一桩。不敢求活,还请念在阿姊与你往日缘分,给个痛快。若不肯,将我投入火中与郎主做对死鸳鸯也可。”
主犯该清算,从犯也别想逃。
顾池带人回去的时候,淼江上的战场也进入了打扫流程。若任由江面上的尸体顺江而下,迟早会暴露行踪。兵卒正在打捞尸体,荀定也百无聊赖放武胆图腾出来驮尸。
顾池叹道:“该攒钱了。”
顾池轻咳一声:“白将军,主公呢?”
三个字外加句号都透着点儿不满。
冯氏眼皮轻颤,她虽然有赴死决心,但怕死是人的本能,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恐惧。只是她的傲气压过了这份本能,抬手接过剑,拔剑出鞘,雪亮剑身当真干净漂亮。
顾·本体·池神色微漠,道:“是顾望潮。你与我父也曾同朝为臣,素来没什么矛盾,但你与陶慎语等人为一己私欲害我顾氏上下六口人,时至今日,心中可有悔?”
“顾军师。”
“今晚大丰收,活捉陶慎语。”
道:“请冯女君上路。”
“主公正在等顾军师。”
脸上五彩缤纷,十分精彩。仇恨、愤怒、恼羞、怨毒……轮番登场。
白将军就不问问本体去哪儿了吗?
挺直肩膀,傲然道:“老夫当然有悔,最后悔的是当年见你跳崖落水,没派人去打捞你!后悔没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你苟活至今!这才是老夫时时刻刻悔恨的!”
顾望潮可不是执着年终奖的人,他对这些看得很淡,往年结余的薪俸都被他以给家人祈福积阴德的名义,送给穷苦庶民。庶民若觉受之有愧,可以为他家人念经祝祷。
顾池:“……主公,念我点儿好吧。”
这个问题,白素并不关心,不外乎是去老仇家陶言,报仇雪恨,安全总没有问题。
陶言刚想破口大骂却被顾池一道【禁言夺声】截下,他道:“一命换一命,一报还一报。我阿娘几个怎么死,你也怎么死。”
沈棠调皮道:“意思就是你收了这份礼物,今年俸禄没有额外嘉奖了。毕竟是草台班子,钱兜儿比脸干净,能省一笔是一笔。”
顾池是来复仇了!
只是顾池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另一名俘虏跟前,对方是文心文士,只是此刻似乎受了不轻的反噬,唇角挂着血。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凌乱垂下,发冠也不知掉到哪里了。平白苍老了十几岁。此人看到顾池这张脸,仅有的一点儿血色褪尽。
顾池哦了一声,解了【禁言夺声】。
能杀人就好,管敌人是被什么杀的!即便没武气,一样能用敌人尸体铺出血路!
被呵斥的顾池只能尴尬搔搔鼻子。
连姜胜眼底也泛起了些许笑意。
顾池深深看了她良久。
白素图顾池博学,正跟他了解武胆图腾的进阶知识,刚听一半身边的人就消失了。
闻言,顾池走路也带着风。
沈棠还想问什么,被一侧的姜胜打断。
冯氏正思索着,耳畔传来陶言部下武将声音,对方担忧道:“主母,主公他们还未突围出来,吾等要不要折返回去策应——”
陶言想声情并茂打几张感情牌,追忆一下他跟顾池祖父、父亲的交情,奈何顾池哂笑不止,看他的眼睛写满讥嘲,在看一个丑角:“陶慎语啊,你知道我的文士之道吗?它是你们一手逼出来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一个人究竟能心口不一到何种地步!为何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截然相反?”
沈棠问道:“烧了?”
顾池吃够了这些“遗毒”的苦头,深知斩草要除根,否则来年春风一吹,懊悔不迭的人就该是他自己了。灭杀顾氏满门的仇家,除了陶言这个主犯,还有一群从犯呢。
顾池道:“这可不行。”
事实证明白素还是非常听劝的。
陶言只觉得喉咙一轻,缓了缓气息,哑着嗓子道:“顾望潮,士可杀不可辱!成王败寇,今日是我陶慎语中了你们奸计……我认栽!唯有一事,还请放过家中老弱!”
冯氏可不是陶言。
那名武将陡然勒紧缰绳,喘着粗气看着冯氏好几息,眼神深处涌动着复杂感情,最后一咬牙点了两名信得过的人:“此地离江岸很远,沈贼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尔等誓死也要保护好主母,务必将她送到安全地方。”
她抬头看着马背上那道似乎快要挣脱仇恨枷锁的背影,暗下咬牙切齿,却不知恨在何处。也许是恨自己命途多舛,一生不幸,也许是恨快要死了的自己还被忽视……
“驾!”
只是他握剑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细颤,内心的激动几乎要涌出嗓子眼。顾池过来的时候,沈棠正双手抱肩靠着江岸边大石头小憩,脑袋微歪,听到他来才睁开双眼。
她看到蹲守自己的人,一张熟面孔。
“陶君还在呢。”当着人家的面告诉对方能抵消额外嘉奖,让人家心里怎么想?
上黄泉路也不安心。
这是一出非常精彩的大戏。
顾池翻身上马,扭头嘲笑了一声:“有种?托你和陶慎语的福,在下独身至今,有种还是无种,有区别吗?你这老货若真有慷慨赴死的骨气,待见了主公,算清了账目,在下借你佩剑一用。你自刎了事,不拦着!”
冯氏不给他思索迟疑的机会。
冯氏被这名武将的回答弄得一愣,从来条理清晰的脑子难得混沌了一瞬,心下不由得好笑连连。陶言身边这些人都是奔着利益来的,各有各的心思,不曾有一人算得上忠臣。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人傻愣愣的,愿意将性命搭上去,冯氏自然不允许此事。
不顺眼了就动手收回来。
话语之中,浑然不将此人放在眼中。
顾池对这一幕也是见怪不怪。
无他,陶言不仅被五花大绑,还用红绸打了个很大的蝴蝶结,主公曾说这个结是用来打包礼物的,非常可爱。顾池发笑也不只是因为这份“礼物”,实在是陶言忒滑稽。
她举剑横在脖颈,深吸一口气。
“祝君此生,文运长远!”
话音落下,她不再有片刻的迟疑。鲜血喷溅,泅湿脚下土壤,打湿顾池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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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月票活动贴没有领完,香菇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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