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路上还能看到一脸麻木坐在角落，一动不动节省体力的老弱，有些维持着蜷曲的僵硬姿势，胸脯毫无起伏。这种画面，少冲瞧见不止一次，但却是他心智成长之后头一次面对。此前的他还能无知无觉地看过即忘，至多好奇一句这些人为何睡在路边啊。
章贺与陶言早一天抵达。
谷仁一听就知道症结在哪里。
沈棠出言打断：“如此劲敌？如此劲敌又怎么样？敌人强大，这仗就不打了？”
挨家挨户等着去奔丧呢？
晁廉抬手覆住少冲的眼睛，不忍心：【十三，别看了，你让老人家好好睡一觉，咱们不打扰他，乖，听话好不好？】
那是一间位于角落的小破屋，此时门扉轻掩，隐约可见一高一低两道人影悬空。
她觉得这伙人还真有意思。
正面本尊，又该如何？
众人心中没有底。
“才一丝胜算？差距真有这么大？”
沈棠：“我跟他可没私人关系。”
晁廉：【会有多到不想吃的食物。】
沈棠苦笑道：“黄盟主担心我这边人手不足，特地派过来帮忙的。本意应该是减轻吾等压力，谁知敌人不按常理出招……”
众人听完魏寿说的故事，一阵默然。
她道：“若真有难处，一定开口。”
你们有本事就全部杀了。
他们一部分是因为沿路所见所闻，心情沉重笑不出来，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这些地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粮也没粮……打胜仗却无一丝好处，不啻于被郑乔戏耍掌掴。
敌人疑心这是他故意这么说的，两军开战之后，将老弱推上阵前，继续威胁，同时也能打击对方军心。但，那位十六等大上造仍是不受威胁，一箭一个将她们尽数射杀。
晁廉：“大哥要不要再去开导十三？”
沈棠大喝：“你们一个个垮脸作甚？”
对方仅用一道化身就带来灭顶压力。
唯一庆幸的是郑乔一方国运可能不是很多，否则的话，屠龙局还打个屁，早被对方屠干净了。联军众人一时愁云惨淡，直到一人拍桌，骤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他们一激灵。
少冲又问：【那里能吃饱吗？】
有些话他说出来比沈棠更合适。
联盟军众人看沈棠的眼神比之前更古怪复杂，欣赏有之，嘲笑有之，但无一例外，无人质疑沈棠的仁善之名。因为这个名声并不能给她带来实质性好处，而她要付出的却是实打实的利益。谷仁低声道：“沈君善举，谷某有所耳闻，若有难处尽管说来。”
谷仁视线落在黄烈身后玄衣武者身上。
“你们交过手？”黄烈问道。
沈棠露出这些日子少有的笑。
【武道之上，再无软肋。】
屠龙局联盟军虽是心思各异，但此时此刻，只能暂时摒弃意见，全身心投入之后的硬仗。他们能轻而易举拿下剩下半个燕州，并不等同于郑乔一方好欺负，正相反，这是他收缩、集中兵力的证据。屠龙局联军接下来要面对的，压力比朝黎关一战更大更沉！
旁的不说，光那名成名已久的十六等大上造，便是压在他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阴云。
一路干仗，好不容易打到人家的老巢，对面也重兵集结预备最后一战，结果临门一脚搞说自己尿频尿急……早干嘛了？
沈棠目光凶狠道：“郑乔在这世上多活一天都是我们无能！这一仗不仅要打，还要一路推到他郑乔的祖坟，将他的祖坟一个个挖出来，挫骨扬灰泡酒喝。他在人间作恶这么多，阎王爷念他罪名都要念个几天几夜……是他一手缔造燕州的人间地狱。”
沈棠也没为难谷仁。
事情倒也不复杂，那日他们兄弟出去，在一处被焚毁大半，剩下一半摇摇欲坠的废墟，看到一名老叟颤颤巍巍往半副棺材爬。说是半副，因为那棺材也被烧毁大半。
晁廉无法给予回答。
谷仁几个苦笑，还真有这么大。
说罢，一马当先！
敌人被他这一手操作弄得发懵。
晁廉也循着视线看过去。
三路屠龙局联军顺利会师。
此人，只能用武力才能拿下。
准确来说是沈棠和钱邕最迟抵达。
话里话外就在说——
这之后，少冲就开始异常了。
老叟有气无力地抬手拒绝。
沈棠的角色比较特殊，既是阵前冲杀的武将，同时又是坐镇一方的势力首领，黄烈的问题，沈棠不论回答有把握还是没把握，都不讨好。谷仁不介意卖沈棠一个人情。
后者始终垂眸，不发一语。
再之后，力竭垂下。
悬吊房梁的是一老一少俩爷孙。
魏寿道：“没呢。”
晁廉轻轻将门拉上：【嗯。】
但他们清楚，事已至此再无退路。
少冲见他牙少：【可以泡软再吃。】
人质当然不是假的。
【十二哥，我杀人的时候没这种感觉……】少冲抬手抚着胸口位置，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上面还有敌人的血，【我只觉得畅快，但同样是死人，为何现在……】
他该用性命来赎罪！
谷仁笑着应和道：“沈君此言有理。”
郑乔有权利作恶。
他们也有权利送他去见阎王！
这个世道，不应该如此。
_(: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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