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那女童生得可爱,又见妇人和少年模样,一时怜悯就换了张饼子。
少年低声解释:“掌柜好意,咱心领了。只是孩子前几日痛失生父……”
掌柜闻言才知好心办了坏事,紧跟着叹道:“唉,可怜,瞧着还这么小……”
当下这个世道,一个家庭失了成年男性,本就难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掌柜忙让人换来两张素饼。
少年忙道谢。
这时候,茶肆外传来马蹄声。
两名差役装扮的男子过来。
少年见了差点儿将饼子丢出去。
好悬还是忍住了,低垂头,避让两位差役。他本就是市井出身,哪怕过了一两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有些深入骨髓的习惯很难纠正。将一个畏惧差役的斗升庶民演得毫无破绽,神色如常地回到原位位置。将素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泡软了给女童吃。
因为茶肆生意还算好,位置紧俏,两个差役就被安排在了他们邻座,让少年的心蹭得一下吊了起来。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二人谈话吸引,他们提到了“宴安”。
“暴君真是越来越狠了……”高个儿差役干了一碗热腾腾的橘皮饮子。
“……可不,简直不是人,活该他众叛亲离……这词儿是这么说的吧?活该他!”矮个儿差役应和,“……连个全尸都不给人留。这还是人干得出来的?听说姓宴的以前可是辛国无双文士,现在却落得个……啧啧啧,摊上这么个师弟,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唉,听说还是剁了喂狗啊……”
“他妻女好像逃了?”
“说是如此。唉,被抓住就惨了哦……依着那位的性格,还不知怎么折辱她们。”
少年听得浑身一冷。
不是因为听到宴安的死讯,而是担心身边两个人会突然暴露身份……
结果——
妇人仅是端茶动作一顿。
只是低头贴近陶碗的时候,有清泪无声低落在碗中,入口的滋味苦涩无比。
女童则是懵懂,没听懂隔壁说了啥。
“阿兄,怎么了?”
女童不解地看他,等着投喂。
少年回过神,低声道:“没什么。”
他坐立难安地熬着,待吃得差不多了,三人这才起身,又补充了点儿路上充饥的干粮。在妇人指示下,他将原先的马车跟村中老农换了破旧的木板驴车,搭了个极其简陋的棚子用以遮风挡雨。尽管颠簸,但靠着这些伪装,一路躲过不少搜查。
暂时还算安稳。
待远离茶肆,少年才听到身后传来妇人隐忍克制的哭泣声,悲戚似痛失爱侣的孤雁。良久,待声音渐低,少年才问:“夫人,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宴先生的事情传到这里,想来追杀我们的也在路上了,咱们三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要是被抓到,可就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了……”
说着,他听到了要命的马蹄声。
不能吧——
说什么来什么?
少年的心一下顶到嗓子眼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