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穹之舟深处,张御与首执作了一番长谈,下来又向后者请教了一些问题,其中还有一些在五位执摄那里未曾问及的事机。
谈话过后,他返回了清玄道宫。他一人来到了位于后殿的广台之上,面对着滔滔清气云海思索起来。
今日之行,有太多的东西要消化了。
五位执摄在告知了他关于元夏之事后,天地之真实却是霍然敞于面前。
若把此方天地比作一幢屋宇,那么以往之他,就是宿于这一间封闭屋宇之内,不闻外间之事,而今却是打开了门窗,看到了外面,同时那烈阳暴雨也是随之侵入进来。
此刻他看着天地,却是生出一种波纹般的紊乱之感,这种紊乱正像海浪一样冲涌过来,世域之内似是有一层层涟漪荡开。
这并不是因为他知晓此事后所引发的心念感思,而是确实存在的表象。到了他这个境界,有些东西只需告诉他,他自能去分辨理解,并能将之看个清楚。
五位执摄之所以将元夏之事告知他,除了因为他此刻的功行地位,还有就是唯有他这等道行之人,才能在知悉这些后对此有一个明确感知。
虽然如此在感应中带来了一定的压迫之感,可是同样,也是使得他身躯内的意识主动去对抗这些,并时时警惕。
在求全道法之后,那一直处于大致平静状态的心光也是再次泛动了起来。
现在他求全道法也不过数月,想要即刻去到上境没此可能,除了积蓄力量,还需要翻看更多道书,并以此感悟道理,每有一悟,才可在道行上少许有所精进。这本是一个自我缓缓打磨的过程。
不过现在得外机冲刷,却是令他时时处于感应对抗之中,这表面看去是搅扰,但实际上若能处置得宜,并积极对待,却反而能使之成为提升自身道行的助力。
他在与五位执摄见面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如何进行下一步的修持,这是因为五位执摄的功行是必然会成就的,其所行之法是超脱在世道之上的,许多经验是不能拿来做依据的。
所以欲要问道玄机,还不如等首执成就后再去请教。这里首执也确实值得钦佩,在无前人可作参照的情形下,却是能从无到有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只是首执成就的真法,而且仅有他一个,且世上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每一个人的感悟也是不同,更别说,他修行的乃是玄法,所以他同样有许多东西需得自己去琢磨,自己去找寻。
他心下寻思着,若再能寻得一枚大道之印,即便不能助自己突破境界,也一定能对突破层境有所帮助。
说来他此身并不适合修行真法,也是因天夏推动玄法,所以他才有道可寻,而玄法之道也符合他自身之道念,哪怕是为此,他也必然是要回护天夏的。
此刻他抬头望向虚空,与元夏对抗,天夏自身内部不能先出现问题,所以内部这些事情仍必须需肃理清楚的。不仅仅在于那些诸纪元的神祇,虚空之外的异域;还在于寰阳、上宸等躲入他域的宗派。
在面对元夏这样一个大敌之时,天夏无疑是要用尽全力的,这个时候后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而这些宗派是有能力搅乱的天夏的,故是一定要尽量剿灭。
至于这些宗派背后的大能,那用不着顾忌,自有五位执摄负责应付。五位执摄自己不能深度干涉世间,同样也不会允许其他执摄如此做。
在双方上层的人数对此上,似乎诸派合力能压过天夏,可此事这不能单纯从人数上来论。
首先诸派注定不能真正齐心,其次天夏是直接继承了古夏、神夏以来绝大部分遗泽及镇道之宝,五位执摄所掌握的绝对力量是压过对面一头的,若不是如此,对面那几位也绝不会如此老实,过去只敢做一些小动作。
更何况幽城那一位能不能算对面自己人还真不好说。
这时他忽然心有所感,目光一转,往那方道化之世看去,此世与他有着直接牵连,哪怕生出些微变化他都会第一时间知晓。
而他不难感觉到,这方道化之世此刻正在发生着某种改变,此世与天夏的联系正在加深之中,并在一个恍惚之间,就化变成了一个下层之世。
可以说从此刻开始,每一个修道人,不论修持真法还是玄法,甚或那些个披甲军士,都是能够去到那里。
自从这方道化之世的运时与天夏恒平之后,进入此中的玄修虽也有不少,但已不如原先那么多了。可毕竟早前有一批人映身在此修持了数十载,所以一直坚持在此。
这些人第一时间发现了这里变化,在惊喜之余,也是纷纷利用训天道章向外传播此消息。
张御见此,略一沉吟,也是唤了明周道人过来,让其向下方各洲宿传达此事,后者躬身领命而去。
他以廷执身份传递此事,自是比那些玄修弟子自发传播来得快得多,只是一天时间,天夏各洲宿的子民都是明了此事,所有人都是大为惊喜,特别是正好有余暇之人,皆是迫不及待往此世之中投入进去。
张御这刻则已是转回了殿中,在座上定坐下来,很快入至定持之中。
时日忽忽而过,在端坐许久之后,闻得耳畔传来悠悠长响的磬钟之声。他睁开双目,见得一大片光明自外洒入清玄道宫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