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还有甚法子?”崇祯问道。
无人回答。
党争已经没有了,随着赵瀚占领江南,大量南方官员逃离京城,剩下的东林党已经彻底失去话语权。
现在薛国观一家独大,稳坐首辅之位。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
崇祯等得不耐烦,问道:“薛卿有甚法子?”
薛国观头皮发麻,回答说:“当编练新军,否则难以抵挡流贼。”
“钱呢?”崇祯质问。
薛国观说:“还须李尚书想法子。”
户部尚书李待问是广东人,全家都被杀了,被广州商人联合杀死。他家族已灭,不敢回乡,只能留在北京做官。
李待问出列说道:“陛下,户部已无银两,就算有银两,也买不够粮食。今年夏收之后,京城米价勉强下降到每石二两,城中百姓已经饿死无数。若再编练新军,强行征购粮食,恐怕北京城里百姓要饿死一半。而且,满朝文武的俸禄,下个月已经没银子发了。”
“长芦盐课呢?”崇祯问道。
李待问回答说:“已经递解入京,作为军饷发出去了。”
此时正值夏季,崇祯坐在殿中,只感觉浑身阵阵发凉。
皇帝沉默,大臣不语。
良久,崇祯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如今局势,诚然危若累卵。诸卿都是社稷之臣,朕的内帑已不足用,汝等可否捐资报国?朕也不要太多,以捐三万两为上等。”
“陛下!”
“呜呜呜呜……”
群臣跪伏,放声痛哭。
似乎在为大明江山哭丧,却没人提起捐银子救国的事。
崇祯被哭得心烦意乱,退朝回到乾清宫,让厂卫加快抄家速度。投降流寇的张若麒,虽然老家远在山东,自己却在京城置办了大宅。
当天晚上,厂卫回来报告,说张若麒果然是大贪官,在其家中搜出三千多两白银。
掌管军粮调运、军功赏罚的实权官员,家里居然只有三千多两。
崇祯只能选择相信,难道他还亲自去抄家?
三千多两,也算一笔收入,崇祯又派遣厂卫,挨家挨户催促官员捐款。
之后数日,北京的大街小巷,突然冒出许多摊位。
勋贵外戚,文武重臣,一个个上街摆摊,变卖家中锅碗瓢盆,以此来换取银子捐资报国。
此情此景,感天动地。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你几十两,我几百两,勋戚文武们踊跃捐款,拳拳报国之心举世皆知。
太监来到周奎家中,满脸笑容说:“国丈爷,陛下要给你封侯了。快快沐浴斋戒,三日之后圣旨便到!”
周奎大喜,拉着太监说话,还让人封来银子做谢礼。
太监突然说:“国丈爷,百官捐银太少,陛下想请你做个表率。十万两银子如何?”
周奎瞬间痛哭流涕:“腐朽老臣,我哪来恁多银子?如今米价腾贵,家里连饭都吃不起,只能买发霉的米煮了吃……”
太监连忙打断:“国丈爷,给句实话吧。咱家也是奉命行事,你说个准数,我这就回去报之陛下。”
周奎又不哭了,竖起一根指头:“最多能拿出一万两。”
太监回去禀报,崇祯憋屈不已。
毕竟是自己的岳父,崇祯也不好逼迫太甚,便说:“你去告诉国丈,一万两太少,怎也要捐二万两。”
太监又去传话,周奎眼见糊弄不过去,连忙进宫去找女儿。
周皇后苦劝道:“父亲,大明危难至斯,没银子怎能练兵剿贼?身为国丈,父亲应当深明大义,为满城权贵做出表率。女儿还有些体己钱,父亲且都拿去,好歹要凑齐二万两银子。”
周皇后给了父亲五千两,周奎再凑五千两便够了。
回到家中,周奎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捐出两万。女儿给的五千两,他直接捡出二千两,带着一万三千两银子去捐款。
里里外外,自己只出了八千两,怎么想都划算得很。
国丈爷做出表率之后,勋贵大臣自当效仿,于是纷纷掏出银子捐款,每人几千、几万两不等。
捐出之后,又觉自己捐太多,传出去仿佛贪官,便在自家宅院门口贴条子:此房出售。
一场滑稽闹剧之后,崇祯又有了几十万两银子。
然后,他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山西、河南、辽东,三面都是贼寇。
左良玉那混蛋盘踞山东,整天说自己在打漕贼,根本就不听朝廷调动。
几十万两银子,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崇祯招来王调鼎,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问:“赵瀚还愿收留皇室子孙吗?”
王调鼎也懒得装了,直接改变称呼:“赵都督说,皇室落在贼寇手中,丢的不仅是朱家脸面,他也觉得颜面无光。”
崇祯屏退左右,低声说道:“你带皇子和公主离京,夜间出城,莫要声张。朕再给你一份圣旨,册封赵瀚为王,等你离京之后,这份圣旨也会让内阁和六部知晓。”
崇祯仔细想想,又说:“带几个宗人府官员南下,朕把女儿嫁给赵瀚,让他做大明的驸马。北京的勋戚文武,皆不值得信任,希望他赵瀚能信守承诺,善待朕的儿女们!”
(今天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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