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随州城内的兴汉军突然易帜降清,不仅得到了睿亲王给予的正规军编制,贼首们还摇身一变成了都司、守备、千总,成了压在董某头上的“官”。
有了官身之后,随州城内的降军变得很是嘚瑟,耀武扬威,打家劫舍是家常便饭。
不少降将认为自己过去当贼军时被武昌约束,现在当了官军之后还要被约束,那他们这官军还不如不当呢。
“世上哪有官军不抢劫的,我等没有杀良冒功就对得起大清,对得起睿亲王了!”
好家伙,在这帮降军眼中,大清的官兵天然具有抢劫的合法性、正义性。
由于过去的仇恨,随州的降军突袭了董某的乡勇队伍,董某本人及子侄十数人皆被他们杀害,乡勇数百人被降军坑杀。
此事传出,随州士绅群情愤慨,纷纷往巡抚衙门临时驻地襄阳告状,说巡抚大人不为随州百姓做主,那随州百姓只得自发组织起来从此不再为大清子民,搞得湖北巡抚郑大进头疼不已。
派兵镇压吧,那帮降军是睿亲王优待招过来的,睿亲王不发兵,他哪有兵发?
不派兵镇压吧,这降军披着官兵的衣服,行的却是贼军的事,坏的是大清的根啊。
期间更是发生两起重案。
一为兴汉军旅帅马国荃枪杀湖北巡抚衙门派来的知县宋景亚;
原因是马国荃手下皆是悍兵,归降之后因为时效原因,湖北巡抚衙门没有第一时间派员来接收安置,那马国荃竟寻思临了捞最后一笔,所以强令当地巨商富户认捐,稍不遂意就加以杀害。
前后敲诈勒索白银近二十万两,残害性命十余条。
宋景亚奉命前往马国荃部开展安置工作时得知马国荃所为,义愤之下将此事揭发。
没等湖北巡抚衙门对此事件做出反应,宋知县就被马国荃枪杀,上报说是失足溺水。
二是降将秦某公然殴打当地官员,强索豪取,更让所部打着大清官军的名号到乡野强征暴敛,惹得民怨沸腾,百姓不甘受苦纷纷揭竿而起。
“王爷可知百姓说什么?他们说官兵猛如虎啊!”
郑大进真的很气愤,睿亲王招抚贼军他不反对,但也不能这么一窝蜂的什么人都招啊。
起码甄别一下,对于本性不佳之辈即便不杀,也不能给其官做。
结果泥沙俱下,不仅搞得清军被动,百姓也跟着遭殃。
“还有这种事?”
贾六也是懵逼,如果郑大进所说属实,他这不是招安,而是藏污纳垢,毁了百姓对大清最后的一点幻想,间接帮助兴汉军清洁队伍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不堪的降军要是生起乱子来,他的银弹攻势就要变成笑话了。
“近查不少归降士兵一到夜里就潜回其家,以致战斗员减少,无从查实。”
“另有不少游兵及给予遣送费用的军士穿戴我大清兵服逗留各处,这些人多为游手好闲者,沉迷娼赌,借势招摇,作奸犯科.”
“有一般散兵不归队伍,在外勾结流痞,恶诈横行,动辄三五成群出入茶馆、酒肆,任意挥霍或诬害良善,勒索钱文,或宿娼聚赌,以为利薮,种种恶迹,难以枚举.”
郑大进越说越激动。
“王爷优待这些降兵,可这些降兵却不识王爷之心,投来之后擅入民房抢劫,破坏军纪,坏我大清名声,也坏了王爷名声啊!”
听了郑大进所说种种,贾六摸了摸脑门,自言自语道:“你们说,这些人是不是觉得本王钱多人傻?”
“.”
左右包括郑大进都不敢言,不过大抵上跟事实很接近。
“开会吧。”
每遇大事,贾六必开会。
这次开的不是大清军政联席会议,也不是共进会特别会议,而是将前番陆续归降的降将召集起来的会议。
为此让纪昀派发通知,让降将们五天内赶到钟祥。
“肯来开会的,本王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不肯来开会的,”
贾六没说,但他真的很长时间没有杀人了。
武昌城,黄鹤楼。
此楼历史上不下十次重建,或毁于兵火,或毁于雷击,现在这座楼是乾隆元年湖广总督史贻直重修。
今日黄鹤楼之上也来了一位湖广总督,却是那陈辉祖。
陪同陈辉祖登楼的武昌知府汪文元。
二人一年多前都是大清的官员,这个汪文元还是老陈一手提拔出来的官员,也是其亲自写信劝降的。
来到楼顶,二人远眺,俱是神情沉重。
只因当下局面对兴汉军明显不利。
半响,老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给汪文元。
汪文元疑惑接过,看完愣神:“什么龙头棍?”
“大概是说互助会的大印。”
老陈也不确定睿亲王说的龙头棍是不是指会里的大印,感觉应该是。
“互助会?”
汪文元从前级别不够,因此对于互助会这个大清督抚自发组织的秘密社团闻所未闻。
老陈迟疑了下,将互助会的纲领和成立动机简单说了一下。
汪文元听后犹豫了一下:“制台大人也是互助会员?”
“从前是。”
老陈脸色有些落寞,算起来他是互助会第一批成员,不想今日却是被开除出会了。
汪文元听后联想到信中所言十万两之事,不禁“咯噔”一下,低声道:“制台莫非有重归大清之意?”
“不是重归大清,是重归会中。”
老陈内心经过天人交战后,吩咐汪文元:“你在库中提三十万两白银与我秘密送于睿亲王,切记,此事万不得为第三人所知。”
“这”
汪文元怔了一下,有些不解道:“大人,不是睿亲王送你十万两么?”
老陈微微摇头:“王爷送是王爷送,我送是我送,此乃回礼,不能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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