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惠有心利用这一路给洪骊灌输些“阖家团圆”“勿忘亲恩”的道理,见他冷淡抗拒,便又笑着试图来劝:
“善溯真君……”
才说得几个字,洪骊就拦住了她话头:
“我不知道什么真君,隔了一世,便是陌路人了。我只知道跟你们走非我所愿。我现在想回去,你不是说都听我吩咐么?那你给我想个法子!”
姚惠尴尬一笑:
“这……我也得听真君的吩咐啊……公子想回去,也等见过令尊令堂再说。”
“什么令尊令堂?我爹娘好生生地在洪家呆着呢!你便是带了我回去,我见到你们那什么真君,亦是这番话!”洪骊恼怒不已。
“那你这番话就留到上清山再说罢!洪公子,我们只是听令办事,又费老大劲救你离了虎口,你就莫为难我们啦!”梁溪绛英终于懒洋洋地开了口。
姚惠待洪骊客气,洪骊反而没好脸色给她。梁溪绛英这软中带硬的态度,倒令他不好再说什么,也知道这几人断不会放他下去,便一个人埋头不语,自顾自地生闷气。
虽是心向洪府,无奈身不由己,洪骊再不情愿,也一天天离上清山越来越近。
终于看到山门,幼蕖一行,除了洪骊,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更惊人的是,凌空飘然往来者皆是灵秀人物,云层里飞剑闪耀又或是仙鹤清啸,即使以他肉眼凡胎,也看得出气质脱俗,个个都是清奇根骨。
他不求长生,不羡慕灵根灵骨,他就是胸无大志,只想做个可以每天和亲人聊聊家长里短的要操心油米柴盐的凡人。
幼蕖与梁溪绛英见礼时,他只静静在旁看着。
只是,未免有些好奇:前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如此急切地找他回来,感于此情,他也想见一见他们呢!见过再回去。
可惜,看了一圈,没有一个像他父母的,那些人都是看过来两眼,就淡然转去了。
哪怕是没甚话说的时候,也是安静而和谐地共处一室,一个做针线,一个剪花枝,偶尔交流个目光,都是习惯了彼此在身旁。
姚惠却是觉得理所当然,她给洪骊解释道:
以他的既往经验,他每次游学回来时,母亲都是倚闾而望。
一行人带着洪骊往凝晖峰后山而来。
看门童子依言入内通报,稍倾,出来客客气气地请几人进去。
洪骊试图从上方那团祥光中辨别那人的模样,可是大约真的是肉眼凡胎,他穷尽目力,也只看到模糊一团,只依稀看出个大致轮廓。
听得上方威严声音传下,一一问了此行情况,尽是公事公办的客套与矜持。
“李幼蕖,我先回去,有空我来找你!这几日你先莫来晏岁峰!”
见自己的亲身父母还要通报?
此处祥云瑞霭、瑶花琪草,又有洞府林立、琼楼玉宇,果然不是人间气象。
上方端坐着的是他隔了一世的母亲,是她费心费力地找了他来,并非他殷勤来仰面攀附。
原来修道人夫妻有事才能见一见,平时无事就各管各啊!
洪骊想起自己父母日常相对,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无非是聊些家长里短、天气物价,又或是算账量衣,亲族礼节往来。
洞府里如何气派,四周小弟子如何屏息静气,显示出上方端坐者是如何尊贵,他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