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砄背后,攸行剑散射出前所未有的奇光,光芒凝厚若实物又晶亮通透,形成了一柄越来越明显的巨大的光剑,攸行剑正是其剑心,璀璨耀目,压过天上骄阳。
他微笑如初,轻轻对弟子道:“为师尚有两件事放心不下。”
“师父……”如松云清哽咽着难以再言。
“第一,你们永远也不要用这丹魂化剑之术,好好儿活下去。”凌砄温和从容得如同日常教授功课,“第二,不要为我报仇……”
一声轻叹,凌砄含笑悲悯的眼神扫过如松、云清,扫过明炎异火燃尽的地方,扫过塌了大半的青云障,又扫过地下某处。
光剑越来越亮,灿烂得令人睁不开眼睛,凌砄的身形却越来越淡,淡得像新画入水,轮廓被水冲得逐渐虚化若无。
剑芒上冲云霄,云气激荡,空中飘起冷冷雨丝。
剑气、日光、冷雨交织,瑰丽而悲壮。
“沧海惊涛,清都渺渺。
爰来爰托,家山旧好。
同心之违,瞻望弗及。
我徂少清,慆慆不回。
我望西东,零雨其濛。
莫苦莫悲,我心曰归。”
一曲骊歌被低低吟起,弟子们从未听过师父这般吟唱,平静而苍凉,神秘悠远得如来自另一个世界,古朴低沉,余音缥缈。
骊歌,离歌也!
无可挽回的别离!
幼蕖、知素、守玄三人哭倒在铜镜之前,哀痛欲绝,能做的,只有深深拜了下去,如在师父当面。
剑网大茧中的莫问渔竭力挣扎,明明一身魔灵力还在,却丝毫不能奈剑网何,最令他惊恐的是,体内的黑色元婴亦似陷入了泥沼,每一个小的动作都似牵动了万钧之力。空前的绝望到来之际,莫问渔心里莫名其妙现出自己很久以前见过的一幕景象:少年时他见到的一只被树胶陷住的蝼蚁……
“铮——”一声清鸣,攸行剑形成的巨大光剑对着大茧轻轻一斩,剑刃触处,大茧如雪球向火,转瞬即融,连同里面的莫问渔,连人带元婴,一齐在剑光下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大茧消失的同时,光剑亦随之湮灭。
声断、人去、剑逝、影灭!
金丹对元婴,一场惨烈之战,就这样归于无声。
幼蕖眼前一黑,痛晕过去。
“噗通!”
简之行摔落在地上,那区区几丝剑光已是搅得他半边身子失去了活动能力。他心里一片死灰,莫老大死就死了,任务怎么办?
如松与云清早就下了死战的决心,咬碎了牙,抹干血泪,在身前摆下层层傀儡阵法。
知素用袖子撸了一把脸,小心地扶起小九,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鬓发,抱了一抱,悲伤决绝的眼神转向了守玄。
“七哥,你,你要干什么……”
知素抱了抱守玄,前所未有的温柔亲近让守玄越发惊恐。
“干什么!你!……”
沧海滚滚波涛,传说中的仙人之都何其渺渺!
从何而来啊向何处依靠,只有旧时的家山最好。
同心之人离去,远远地眺望却追不及。
我来在少清,很久都没有回去了。
我望望西边又望望东,天地间风雨迷蒙。
不要悲苦啊,我心自此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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