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德布罗意作为一名法国公爵,吃起法餐来最有模有样。
他轻轻擦了擦嘴,对李谕说:“最近我有研究东方的文化,有个问题很好奇,包括我们法国人以及德国人在内,看其尊贵的姓氏往往就会知道他是否来自显赫的贵族。而这一点,对中国人并不适用。”
索尔维也附和说:“尊贵的德布罗意公爵家族称号已经有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悠久传承,真是令人羡慕。”
索尔维是个有钱商人,与所有的欧洲人还有美国人一样,都非常渴望贵族地位。
李谕说:“要这么算,我这个姓就厉害了,一千多年前的大唐皇族,就是姓李。”
“哦!天哪!”M·德布罗意惊讶道,“原来你是皇族后裔?”
李谕哭笑不得,除了少部分专门搞汉学研究的,目前的外国人对中国的了解真的太少了,几乎只有神秘还有奢侈的瓷器、丝绸和茶叶。
西洋人更不清楚汉朝、唐朝、宋朝、元朝、明朝、清朝的区别。当然这点无可厚非,毕竟很多中国人也不知道英国、法国不同王朝的更替。
李谕说:“按照你们的逻辑,现存所有的中国姓氏,祖上都是阔过的,不是皇族王室,就是一方名宿。”
M·德布罗意再次说:“失敬失敬!”
李谕说:“中国实际上并没有贵族文化,与你们所想并不相同。”
李谕颇感无奈,不少洋人都问过类似问题。不管现在还是未来,这种“以己度人”的思维方式都很难更改。
M·德布罗意说:“你越说,我反而越迷糊。”
李谕干脆说道:“迷糊的话,不如就去中国看看,车票或者船票我出,你们去搞搞讲座,顺便了解一下中国,旅旅游也是很好的。”
M·德布罗意说:“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
李谕并不强求:“随时告知本人。”
反正不用着急,过两三年欧洲就会打成烂泥,尤其遍地弹坑的法国,他们肯定会考虑自己的话。
——
第二天是正式会议。
李谕的心情比其他人还要激动,眼前一个个当年无比崇拜的超级大佬,与他们一起坐在索尔维会议上共同研究物理学的前沿问题,想想就心潮澎湃。
能斯特给所有与会者发了一份会议文件,里面有每个人提交的报告名单,让大家对会议有初步认识。
目录中一共有十三篇报告,基本都是关于量子方面。
只有让·佩兰的报告是关于分子实在性的,也就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这次会议能斯特想要解决的有两个问题:首先是分子假说及其实验验证,毕竟是个很有基础的问题,至少不会让会议一无所获。另一个就是能量子假说及其推论,他甚至想要把二者联系起来,只是难度有点大。
能斯特作为组织者,做了开幕词:
“请让我简单地谈谈差不多正好是在半个世纪以前在德国卡尔斯鲁厄召开的一次化学家会议,那次会议的召开讨论了对原子理论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我相信这是唯一和我们的会议有些相似的一次会议。
德国的那次会议解决了化学中关于命名法的关键问题,硕果累累。
我希望我们的会议也将对物理学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而且我们也许比卡尔斯鲁厄会议更占优势,因为关于‘索尔维会议’的工作是作了更好准备的。我们已经拿到手的许多报告将给我们指出讨论的方向并阻止我们分散精力!”
在开幕词的最后,能斯特说:“接下来,有请索尔维先生致辞。”
索尔维整了整领带,说道:“在下是一名化学领域的企业家,与诸位物理领域的优秀学者相比,只是一个初学者。不过我在研究了牛顿力学,又看到了爱因斯坦先生关于时间的一些论文后,突然萌生了很多想法。比如时间有没有开始和结束,宇宙又有没有开始与结束。我知道这些问题似乎偏于哲学,但仍旧属于科学范畴中的哲学,只有科学素养非常优秀之人,才能够回答。”
李谕还以为他会乱扯一番,没想到讲出了几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李谕看到能斯特对他点了点头,八成是他帮着想的。
会议主席洛伦兹说:“感谢索尔维先生的致辞,虽然我无法回答这些问题,不过也有了一些启示,即宇宙这种鸿观领域的终极答案,或许会在微观中体现。请原谅我用这种同样带有一些哲学意味的话语回答,因为我只能做出这种假设。但我对此是保持相信态度的,因此,我们召开的这次量子会议意义是非凡的。”
洛伦兹不愧是在场年龄最大的,几句话就把话题引入了量子领域,过渡地还很丝滑。
接着,洛伦兹又通过他最擅长的数学物理方法,做了一个关于辐射能量只能按分立的数量被吸收的假说。
其他人也分别作了相关报告。
但关于量子理论的最主要的报告,是由普朗克、索末菲、爱因斯坦和李谕作的。
身为量子理论的“始作俑者”,普朗克首先在报告中讲了自己关于黑体辐射公式的理论研究,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到目前为止,量子理论下的动力学模型都包含一种内在不一致性,这种不一致令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异常困惑。
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应用新假说:量子发射加连续吸收。
新假说的优势在于能够保留电动力学的同时又能解释量子现象。只是在新假说下,量子所带来的不连续性,就必须转移到力学定律中去。
所以,我们必须认为把原子和电子束缚在分子中的力是对量子不连续性的。”
普朗克的发言其实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他的核心意思还是认为不应把量子理论独立看待,而应作为经典物理学的一种方法上的补充。
不管怎样,普朗克的报告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普朗克在黑板上的公式基本都是基于数学的推导,这些东西庞加莱最熟悉,他说:“您的发言让我产生了一个思路,是否存在确定着相空间中有限面积之形状的任何条件?如果人们企图把量子概念推广到多自由度的体系上去的话,这种假设无法避免。”
庞加莱的发言相对比较保守,还是想要用数学去完善普朗克的报告。
而爱因斯坦就直截了当问道:“我们必须接受这些原子式的光微粒的物理实在性,而非还在数学上去想方设法把量子理论与经典力学联系在一起。恕我直言,这样做没有太大意义。诸位就如此害怕量子如子弹一般,瞄准麦克斯韦方程乃至整个经典物理学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