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X射线相关的研究目前是个大热门,李谕正好有一个很好的思路,也就是用试验证实当初自己在那篇论文中的论断,即X射线是一种电磁波。
方法自己很清楚,当初自己也在论文中提到了,就是利用晶体中排列整齐的原子进行衍射试验。
衍射是波特有的性质,如果能过做出实验图像,瞬间就是板上钉钉。
——绝对是个诺奖级别的试验。
李谕说:“我会仔细斟酌先生的话,并且进行相关试验。”
反正单光子试验都做出来了,同样是电磁波的X射线衍射试验难不倒李谕。
而且李谕脑子里更加知道这个试验关键的布拉格方程,即关于波长与晶体中原子间距的重要方程。
伦琴看李谕陷入沉思,顿了一会儿才说:“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够在报纸上见到一个惊人的成果。”
李谕说:“教授对我也太有信心了。”
伦琴说:“我仔细研读过你的论文,虽然有些数学方面的内容无法完全看懂,但我一直有一种物理直觉,能够感觉到你似乎在压抑自己。我无法确定是为什么,但我想你可以尽情释放出来,我最喜欢看到科学上惊世骇俗的事情。”
德国人在整体上偏于保守和严谨,不过做科研就很有探索精神了。
李谕抱拳道:“多谢教授教诲。”
伦琴愣了一愣:“这是中国的礼节?”
李谕笑道:“没错,是表达崇高的尊敬之意。”
伦琴竟学着抱了抱拳:“也表达我的尊敬之意。”
离开伦琴的办公室时,李谕恰巧又碰到了那几个学生,他们刚上完课,看到李谕后立刻闪身一旁,投去了尊敬的目光。
李谕并不感觉到多好受,只不过淡然处之。
尊严这东西,有时候很不值钱,但有时候也是最难挣来的。
吕碧城问道:“我们现在要回柏林吗?”
李谕说:“不着急,已经到慕尼黑了,不如顺便去趟伯尔尼。”
“伯尔尼?”吕碧城没听过这个地名。
李谕说:“我要去那的专利局注册专利。”
吕碧城纳闷道:“为什么要去那?”
李谕说:“因为现在全世界最‘厉害’的一个专利员,就在伯尔尼。”
“这么厉害,一定又是个像今天遇到的伦琴教授一样的人吧?”吕碧城问。
“额,他现在还是个临时工……”
从慕尼黑去伯尔尼虽然不如到苏黎世近,但也并没有远多少。
瑞士是个盛行中立分权的国家,就连在自己国家内部也是如此,所以半个世纪以前,才会把首都定在了小城伯尔尼,一来位置靠近国土中部,二来能够平衡其他几大城市以及法语区与德语区关系。
差不多是个妥协与博弈后的选择。
然而到了后世,很多人提到瑞士也不太知道伯尔尼,名气远远比不上苏黎世和日内瓦。
伯尔尼总体上还是属于德语区,要是都说法语,那李谕到了这也会变成一个哑巴。
伯尔尼的城市规模很小,李谕一路打听,很快找到了专利局。
透过玻璃窗,李谕一眼认出了那个标志的爆炸头——年轻的爱因斯坦。
李谕和他年龄基本相仿,但爱因斯坦的这个发型属实是很潮流。
李谕大摇大摆走进去,来到爱因斯坦的身旁,发现他竟然在上班时间摸鱼:他拿着笔在偷偷演算,内容很多就是关于“光量子”,旁边还放着李谕前段时间发表的单光子试验论文。
“咳咳!”李谕假装咳嗽了一声。
爱因斯坦太专注了,此时才意识到旁边站了一个人,他慌忙把稿纸塞进抽屉里,站起来说:“先生是要申请专利?”
李谕忍着笑说:“没错。”
爱因斯坦说:“请问是哪方面的专利,有没有相关的设计文件以及成果展示,这对专利快速通过将非常有益。”
“有的。”
李谕拿出一个行李箱,取出设计文件和做出的传动轴差速器关键连接部位,也就是传动轴与一对行星齿轮连接的那段。
他自然不可能直接带一个汽车地盘过来,这个部位就完全能够诠释差速器的运转原理。
李谕解释说:“是关于一种汽车上使用的传动轴式差速器专利。”
爱因斯坦看到有样品就知道很好通过,再看整齐条理的设计文件,更加有谱:“先生提供的资料非常详实,我们很快就能够完成专利审核。您在旁边稍坐,我先仔细看一下设计文书。”
李谕说:“爱因斯坦先生请便。”
李谕好整以暇坐在了一旁。
过了没多久,爱因斯坦突然从座位上腾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于礼?!不对,李谕!你是哪个李谕?”
李谕问道:“你说哪个?”
爱因斯坦打量了一下李谕:“黄皮肤黑眼睛,东方人的特征,莫非你就是哪个李谕?”
李谕忍不住了,哈哈笑道:“就是那个李谕。”
“哎呀!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你申请专利!”爱因斯坦欣喜若狂道。
李谕说:“怎么,你能当专利员,我就不能申请专利了?”
爱因斯坦说:“当然可以!你的专利做得很漂亮,我提交给领导后很快就能够通过。”
“有劳爱因斯坦先生了。”李谕说。
“这件事先不提,你快看看我的演算稿。”爱因斯坦也顾不上过多做介绍,立刻拉着李谕来到了他的座位旁。
他取出一沓演算稿说:“我已经有了初步进展,不过还是有一些困惑。”
虽然在字母类文字的书法上,爱因斯坦的水平还比不上李谕这个中国人,更不要提那些真正的书法家。
但2021年时,爱因斯坦一份54页的手稿曾经以起拍价150万欧元、成交价1160万欧元的价格拍卖出去,真心是每个字都和黄金一样贵啊!
李谕很快就看出了端倪,他就是在用光量子诠释光电效应,没的说,是条正路。
李谕道:“已经很完善了,只是一些数学的推导还不够简洁,饶了一些弯子。”
爱因斯坦说:“就是这样。你看的真准!真后悔当年上大学时总是翘数学课。”
李谕很快就落笔完成了正确的数学推导,这是他的强项,也是后世物理系的正常课程就能学到的东西。
“你可是省了我好大的功夫!”爱因斯坦感觉与李谕这个同龄人很好说话。
虽然如今李谕地位其实已经不低,不过爱因斯坦这人向来不注重什么权不权威的,上学时他就那样,否则也不会惹怒一众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的教授们,一个给他写工作推荐信的都没有,失业好久后最终只能当个临时工专利员。
但李谕这人也没架子,相处自然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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