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希则是拉着急得满屋乱转的那老板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劝道:“云爷爷已经去请陈老先生了,那老板您先放宽心,在这里稍坐片刻,等一下消息。还有,家鸣是怎么了?”
他也是心里纳闷:之前明明已经叮嘱过那老板,让他管着点陈家鸣,别让这小子再去外面乱跑。现在外面日本人太多了,稍不小心可能就把命给跑丢了。
这怎么就没听劝呢?
那老板闻声掩面重重地叹息一声,也不去喝茶,只是呆坐在椅子里。良久过后,他突然抬手一个巴掌猛力抽向了自己:“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心想拿下漕运这条线,小二也不会想着去巴结日本人。结果……”
话听到这里,徐希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小声猜道:“你是说……家鸣的腿是日本人打断的?”
日本人的凶残他自然是再了解不过,即便是在天津卫根深蒂固的那家人对上他们,一个不慎只怕也要吃大亏。
想到此处徐希继续追问道:“现在他的腿怎么样了?”
“断了,还在家里呆着,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那老板不由看着掌心通红的右手,恨不得再抽自己一个耳光。
听着那老板的话语,徐希却是越发奇怪了:“为何不送去医院?我听说西洋人对于接骨这一块也很有一套。”
要知道骨伤这种事情拖不得,越早治疗越好,这一点徐希不信那老板不知道,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果不其然,那老板抬头瞅了眼徐希,又重重叹了口气:“我送了,可是医院一听说是日本人打伤的,就都不敢收治了,不然我又何至于麻烦你替我去请陈老先生?”
要知道希夷阁虽说与陈府有旧,但那毕竟也是徐希爷爷辈的事了。这些年陈老爷子越发深入简出,几乎都是呆在宅子里修身养性不出门了,便是徐希此刻能请得动他老人家,这份剩下不多的香火情也是用一次少一次的。
徐希面色沉重,陪着叹了口气:“这件事,只怕是难了。”说话间,他看向那老板问道:“当初我父亲被佐藤放回来时也是重病高烧不退,那老板您记得这件事吗?”
那老板点了点头:“记得,刚好那之前,你婶子也受了惊吓,把家里的退烧药服完了,不然我还可以送些过来……”这样说虽有事后卖人情之嫌,但他也清楚徐希并不会这么想。
果然,徐希先是对他拱了拱手算是谢过,然后才开口:“当初我家就是这情况,整个天津卫,不管是医院还是医馆,没有人敢来我家给我父亲瞧病。只要是徐家或是希夷阁的人进了医馆,必定会有日本人跟上,然后威胁医馆将人赶走。”
话到这里,想到那日的艰难情况,徐希面色也沉了下来:“只希望家鸣是被日本人看不顺眼才动手打伤,这样或许我还可以想一想办法,便是请不到陈老先生也可以找修明堂的大夫为家鸣医治。可如果要是与我家那日的情况一般模样……”
沉默了片刻,徐希才对紧盯着自己的那老板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您这样到处乱撞,不如就直接去找永田先生吧。现在天津卫里管事的,除了武藤就是他了。就算是武藤要对付那家,只要永田先生站出来,他也得顾虑三分。”
“要是他不管怎么办?”此刻那老板也是慌了神,丝毫不见平时潇洒从容的模样,连忙抓住徐希手追问道:“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这个中国人,与他的同胞对上?”
缓缓摇了摇头,徐希开口劝道:“您一直是站在永田先生这一边的,若是他不帮你,唇亡齿寒之下,这天津城里还有多少人敢投靠他?所以,只要想动那家,或是想动家鸣的是武藤就好办,最难办的是……”
眼见话到这里,徐希却没了下文,那老板也是急了,连声追问道:“我的光庆啊,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说话就痛快点行吗?甭再吞吞吐吐了成不?可急死我了!有什么话咱不能挑明了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