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为中国通的永田理却能听出其中的潜台词:陈达修这句话的意思是,眼前这幅画是……假的!
他嗯了一声,神情淡定地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见永田理还追着不放,陈达修苦笑了一声,抬手指向画卷中某个位置:“最明显的,就是这一处了。以后您收字画记住了,但凡看到有这样,或是类似的标记,您都不用再看,直接拒收就对了。”
显然是犹豫了片刻,但想到此时还是身在虎穴,陈达修咬了咬牙对永田理说道:“这个是……”
“传说中的扬州刀是吗?”永田理没让陈达修把话说完,微笑着接了一句。
这下让陈达修倒是意外:“草率了,草率了,原来大老爷您还是位行家。”
“行家不敢当,平日里与徐家少爷徐光庆的关系尚可,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随意解释了几句,永田理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画上:“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看出这幅画是假的呢?”
此时见永田理也算是行内人,陈达修不再敷衍,干脆把画提溜起来凑到窗边阳光下看了看墨色,又贴上去闻了闻才回头冲永田理说道:“要说起来,这位造假的人也是个高手,或者说,其实这幅画的作者并没有想造假。他只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会这样费尽心力的去临摹。”
“此话怎讲?”
提起自己的擅长之处,陈达修倒是没了恐惧,直起腰侃侃而谈:“这位画者用的是一方古墨,甚至用的纸也是上好的宣纸。而且从这笔力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位画者功力不浅,甚至学识甚佳。所以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去做仿画?想来应是他的画被人得了去,落到了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手里,最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说到此处,陈达修也是心生怜惜,摇头叹了口气:“可惜了,本来是幅好画,被这样一弄,反倒是显得是画蛇添足了。”说完,他犹豫片刻才看向永田理:“这位大老爷,如果您真心喜欢这幅画,我倒是有个主意。”
永田理一听,倒是有些好奇了:“喔?你说来听听。”
“我把这幅画揭下来,重新裱过,再找人题一幅字,直接说明这是一位无名氏的仿画,倒是还可以让这幅画正名,算起来比它顶着假画的名头更值钱一些。”顿了片刻,又是想到了什么,陈达修有些谄媚地冲永田理笑着:“您不是说和徐少爷有几分交情吗?他脾气好,又向来重情义,那一手好字,可是得过施老太公称赞的。您要是让他替您写个题跋,想来他肯定不会拒绝。”
“光庆啊?”听陈达修提到徐希,永田理不禁想起昨天听到的事,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疙瘩。不过他也不想在陈达修这个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自己情绪,只是沉默不言收好了画,然后将它递给了对方:“这幅画,就拜托陈先生您费心了。先把它揭下来裱好,我再拿过去让光庆替我写题跋。”
陈达修能听出永田理的潜台词:这话一出,也就意味着他可以离了这虎穴了!
这个中年男子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的,更是一叠声应道:“哎,好!以我的手艺,三天功夫足够了。您放心,整个天津卫里,单论揭画和裱画这手艺,我也是排得上字号,肯定让您满意。”
冲着陈达修抱了抱拳,永田理沉声说道:“如此甚好,三天后,我在这里恭候您的大驾。”
待送走了陈达修后,永田理站在窗边看着那中年人小心地把画抱在怀里离开,他的嘴角也噙上了丝冷笑:“与徐家关系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是选择感情呢…….还是选择性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