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眉眼一副奇怪神色,徐希缓缓放下手中杯子,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这……有些过份了吧?现下世道不太平,年景也没那么好,特别是现在春耕未到、青黄不接,海河里多几具漂子也不奇怪吧?”
说到这里徐希就更是纳闷了,压低嗓子冲韩喜来问道:“怎么就怪到韩爷您头上了?”
韩喜来瞪着一双内里闪着寒光的豆大眼睛,盯着徐希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也只是满脸疑惑神色并无其它,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了席面上,萝卜粗的手指头拈着筷子从盘子里挑挑拣拣,自顾自得边吃边抱怨道:“如果只是普通漂子还好,偏偏这几个人都是让人给砍死了丢海河里的。”
虽说视线大多放在桌上,但韩喜来也一直在关注着徐希,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吃惊的表情后,这才缓缓将事情说了个清楚:原来一大清早的,就有人发现海河里漂着几具尸体,叫来水鬼将尸体捞上来后才发现,这几个倒霉蛋都是被人砍死的不算,还让人给衣服扒了个干干净净。
天津卫里本身人就多,又赶上此时青黄不接的时候,周边村里又有不少人过城里打短工熬日子的。没了衣服只看那给泡涨变形的脸,韩喜来这几个人来历都落不到实处,只能是按着寻仇粗粗了事。可巧今天上面估摸着是早晨吃茶给吃顶了,得了这消息可算是找着个出气的倒霉蛋,将他拎过去足足骂了半晌午!
把酒壶自热套子中拎出来,再为韩喜来续了一杯,徐希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又有哪边锅伙们约场子弄的?韩爷您没着人去打听一下?”
乜斜着眼睛看向徐希,韩喜来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就这么点事还要你来教我?今儿一打早就瞧着这几个漂子不对,个顶个的瘦不说,大腿上也掐不出二两肥肉,手上茧子都半寸厚,一看也不是抽没了家产的破路户。左右趸摸着也出不了街边讨食这个圈子,我就撵着人去问过了。”
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的菜盘,韩喜来伸出筷子翻了几下,也不知是没找着想吃的,还是被自己的话勾起了伤心处,干脆放下筷子用力叹了口气:“嘿,也是奇了怪了!昨儿晚上大家伙个个都安静着,没有任何约场子。”
又用眼角瞟着徐希,韩喜来干脆端起酒杯一口嘬了,咂吧着牙花子说道:“再说了,天津卫这边约场子是啥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一说,徐希倒也想起来了。
这天津卫的青皮混混们虽然平日里斗起狠来比什么都凶,谁不怕死,谁就可以横着走。但真要是哪天怂了、尿了,那好,不管您曾经是哪位立了字号的爷,自打那天算起,比路边的臭狗屎还让人嫌弃,连个刚出门的小瘪三都能踩脸上尿!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人心里也门清。真要是出了人命,哪怕是在自己地面儿上也未必罩得住。所以哪怕是针尖对麦芒斗上狠了,最后拼的也是谁自己个不要命,而不是去要别人的命。
再说了,场上都有场上的规矩,真要出了人命,那也是自己命贱、手上没准怪不得别人。对家帮着收敛了,回头别人提起来也会遥遥抱拳说上一声谁谁谁高义。死了的再差,也会卷上席子赠给些许葬银送回家,再不济也会城外寻个乱葬岗挖坑埋了。
至于扒光了朝着海河里丢这事,据徐希所知还是前朝色目人贩宝石过来时,露了底子让人给劫了不说还没落下活口,要说街面上的青皮混混、锅伙们,好勇斗狠争得是面子,把人扒光了丢海河里,这种剪径劫道的营生,他们是真没这个胆子做。
想到这里,徐希放下了刚拿在手中的筷子看向韩喜来:“韩爷,我这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