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夜‘挖坟声’中埋在街道下的火药,居然是为般若教设下的埋伏?
不容江离分神多想,易卜之又提掌袭来,这一掌来势异常凶猛,腾腾杀气直化作了厉风刮过面颊,显然是他觉出形势不妙,想要速战速决。
江离挥剑迎上,然而在浩荡剑气与掌风相碰的刹那,易卜之攻势陡转,掌法柔软灵巧如活蛇般避过了锋芒,人也随之欺近。江离看出他想要故伎重施,距离拉近后长剑难以施展,就得被他困于缠斗之中,于是连撤几步,反手将剑一挑,剑尖闪烁的一点寒芒也似活了,迂回几跳后猛然咬向了易卜之的腕脉。
易卜之从容地翻腕一转,拈花拂柳似的掠过剑身,隐约间有一缕春风拂面,微微吹动了江离额前的碎发,江离心头一惊,急忙抽身再退,可余光瞥见背后已是房檐尽头。
危急之下,江离倏然凌空跃起,旋身越过易卜之的头顶,剑随身转,一道耀目寒光破空劈向他的脊梁!
易卜之岂会毫无预感,却不回身防御,雄劲内力凝于一掌之中轰然向上拍出。
江离人在半空,无从闪躲,咬紧牙关就硬生生受下这一掌,手仍极稳,力道虽不由得少去几成,招式却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他背上,一条狭长血痕立现。
江离落在房檐上,忍不住闷咳了声,只觉肺腑皆在震痛,抬眼再看易卜之,脸色也是愈发难看起来。
“有点意思。”易卜之忽地冷笑,却是扭身便逃。
江离不曾料到,赶忙去追,不料易卜之听得背后风声,猛地返身扑了回来,双掌化开攻势,逼到身前一下击中他持剑的腕子。
江离再想要退已经迟了,剑招不及施展就被统统压制,只得眼看着易卜之掌法不住变幻,宛如一潮春水连绵涨起,又聚成涡旋将他拖入深处。
情形越是不利,江离反而越是冷静下来,他脑海浮现出那夜金雀楼中,昙娘与少女似舞似斗的交手,渐渐地与眼前场景交叠。
那夜的鼓声仿佛也在他的耳边响起了,铿锵有力,催人血沸,江离步步缓退,剑法也随之变了,易卜之面露得色,以为他终于无法可施,于是轻巧地拨开了长剑,一把狠狠地掐住了他的手腕,果然露出了胸前空门。
该是那最后一声鼓槌落下——
江离右手随之一松,青霜剑落入左手,猛力递入他的胸膛!
“咔嚓”一声脆响。
剑上传来的触感极硬,绝非皮肉,江离心头惊跳,下一刻就被易卜之提膝迅猛地撞上了心口,整个人摔了出去,抓住瓦片伏在了房檐上,咳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易卜之确没料到他突然出这一招,惊出了身汗,探手入怀,摸出了那枚操控人蛊的金铃,只见裂纹在金铃上迅速爬开,“哗”的一下彻底碎了。
与此同时,院落里正缠斗着的陈长风动作一顿,僵硬在了原地,戚朝夕毫无犹豫,一剑穿透了他的胸膛。犹觉不足,戚朝夕握着剑柄的手一转,将长剑在他胸膛中拧动,终于有一股浓黑的血似的液体从他背心缓缓淌下。
“江离!”戚朝夕望向檐上,易卜之大步上前一掌不偏不倚地就要印上江离头顶,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一声龙啸声破空而起。
江离仰着头,恍惚间只望见一条黑龙呼啸着从头顶飞过,钉住了易卜之的肩头后将他压得连步后退。
易卜之急忙沉气稳住身形,一手攥住了扎在肩上的枪杆,眯起眼打量这个突然袭来的男人。
秦征也正盯着他,双目血红,咬牙切齿地低吼:“我要你们般若教,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要说:
直接点说,哥哥阮潇死于感染,类破伤风那种,查到有说古代叫破伤风,有说七日风,因此文中没有明指了。
另外了解到一个知识,影视剧里常常是被铁锈的钉子或刀之类弄伤得了破伤风,但实际上跟铁锈没关系,破伤风病菌一般存在于泥土、灰尘、粪便里,无法突破皮肤,只有在进入伤口,并且伤口比较深形成厌氧性环境下会繁衍。
所以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易卜之的回应仅仅是轻蔑一笑,接着他双手都握上了枪杆,沉喝一声,施力将枪头从肩膀一点点推了出去。
秦征岂能容许,额头青筋一条条绽出,较着力将游龙枪又往前递出了一分,然而枪上一轻,易卜之忽地松了手,闪身避开的同时将枪身往旁边一带,枪头顿时丢了目标,擦身与他错过,惯性连带着秦征也不由自主地扑近上前。
易卜之抬掌迎向他的要害,秦征忙将长枪一转,墨黑枪杆挟着厉风,如铁棍一般劈了过去,却见易卜之不慌不忙地变了掌法,竟化解了枪上劲力给稳稳地托住了。
秦征先前一击得手,主要趁了易卜之猝不及防的空隙,此时正面交锋,便显不出什么优势了。
“要上去助秦大侠吗?”薛乐将昏倒的叶星河安置妥当,又把趴在地上的她的二叔和弟弟扶到回廊靠柱坐下,这才走到了戚朝夕身旁发问。
“不急,见识一下游龙十二式。”戚朝夕道。
如他所言,秦征拼尽全力地挥动着游龙枪,传承百年的精妙枪法在他手中愈发出神入化,招式接连变幻,长枪灵活游弋,真如一条矫健黑龙在檐上盘旋厮杀,那撕裂空气的呼啸是龙吼,枪尖的一点寒芒是龙口利齿,飞扑而去咬向易卜之的胸口。
易卜之仰身避开,枪尖带起的锐气撕破了他胸前衣料,不等直起身子,他的手先一步探出迅速抓住了枪杆,借秦征撤枪的力道飞踹了上去。
秦征当即横过枪身旋转,在面前舞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易卜之一击不得,于是顺势一踏,高高跃起后将内力聚于掌中,重重地朝秦征头颅拍下,浑厚掌风也如高天瀑布般倾泻直下。
掌风已经摧压得秦征的喉咙渗出腥甜味道,他却不管不顾,在嘶声怒吼中举枪向上,这一刹那他的身形雄伟无比,不仅是要杀这一人,更仿佛是在质问整个不公的天地。
易卜之终究不愿拿命来赌这一击,在最后关头匆匆撤掌,险之又险地闪过了游龙枪,落回到屋檐上。
在他之后,江离慢慢地站起了身。江离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浑身无一处不痛,手腕是被捏碎似的疼,肺腑是被震裂般的疼,连视野都隐约模糊了起来,他却依然眼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易卜之虽然身负多道伤口,但姿态仍旧称得上从容不迫,只见他手臂诡异地一扭,晃过枪尖忽将枪杆挟在了腋下,另只手竖掌滑出,切向秦征的咽喉。长枪被牢牢控住,秦征危急中只得抬手与他硬碰硬地对了一掌,当即被震退两步,鲜血终于从嘴角溢下。
江离看得出来,事到如今秦征已无多少胜算,不过靠愤恨顽撑着,在以命相搏。
江离用仅有的气力握紧了青霜剑,却是划开了左手拇指,血珠涌出,然后他以指腹抹过下唇,留下了润泽触目的一撇红。
于是他尝到了鲜血的滋味,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将心法默念,渐渐地再也感觉不到痛楚了,一股灼烫的力量随血液奔流过四肢百骸,燃烧起心脏,也充沛了他,他的身躯轻盈了,风声休止,万物在眼底清晰,连易卜之的动作也变得异常缓慢。
江离提剑冲了上去,青霜剑带起银亮弧光,像是一道晴空的闪电。
易卜之觉察了背后动静,一手推开游龙枪,同时扭过身形抬掌去接。
江离挥剑横斩,划出了一轮雪亮满月,霎时激起万丈风雷,剑气如狂风横扫开去,荡散了火海上空的黑烟,搅得树木一齐震簌,青霜剑如同切入了水中,毫无滞涩地破开了掌风,破开了易卜之如铁的手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