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部队冲进张献忠大营,发现外围全是空营,里面一圈却有大量民夫。而且,越来越多民夫,发现张献忠的大军已经离开,于是拼命朝着赵瀚的大营逃命。
喧闹而混乱,赵瀚就算想进山追击,也暂时被民夫给阻住道路。
“天下大同!”
石永恩虚弱叫喊,伸手抓住路过之人的脚踝。
那夜袭战士吓了一跳,正准备抽刀砍去,听到“天下大同”又收回,蹲下去说:“你先放开我的脚,过会儿就有人来救你。”
石永恩惨笑:“同志,我等不及了,我有紧急军情汇报。”
“你是大同社的?”夜袭战士惊道。
石永恩的脑袋愈发迷糊,强打起精神说:“回去告诉赵先生,张献忠多半要走沼泽。那边我去过,沼泽地边缘,是有农户和水田的,数万大军带着粮草不容易通过,只带骑兵和马队却轻松得很。”
夜袭战士哪还敢怠慢,呼喊着同伴过来帮忙,一人背着石永恩回去,一人飞快跑去报告军情。
石永恩对背着自己的战士说:“我快撑不住了,麻烦告诉大夫,赶紧把我这条胳膊锯掉。”
“晓得,你别睡过去。”战士叮嘱道。
石永恩以为自己会昏迷,没想到一路居然清醒着,他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意志力了。
要是能活下来,或许可以做官,立这么大的功,怎也要安排个小官做做吧。
石永恩是读书人,可惜秀才都没考上。
赵瀚那边得到消息,包括卢象升都感到疑惑。
卢象升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只带骑兵和马队走沼泽离开,张献忠那几万精锐步卒和粮食都不要了?”
“对啊,哪有这样打仗的?”李正更加猜不透,以他的性格,就算全军战死,也不会扔下几万部众。
“他能干出这种事吗?”赵瀚问道。
“以前干得出来,可现在他有地盘,怎能……”卢象升说着突然灵光一闪,“张献忠在西北山沟里,肯定设了埋伏,又能迟滞我军,又能尽量保住粮草。他北边翻越横岗山的精锐,也是真派去了,可视情况回击广济城,也可视情况绕向西北边。就算我军杀去,那些精锐步卒也能全部钻山沟往北边逃,我军彻底包围这些人至少要好几天时间。”
王徽迷惑道:“但他直接从西北山中通道遁逃,不是能起到同样效果吗?而且还能逃得更快。他的骑兵和马队,穿越沼泽地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绕后攻击我们?”萧宗显也想不明白。
卢象升盯着地图思索好一阵,突然握拳说:“他想带着骑兵,一夜奔袭数十里,去突袭我军围困蕲州的部队。若是给他奔袭成功,下一个目标就是武家穴。那里有我军的粮草,如果被他搞成了,我军粮草恐被烧得精光。”
众人恍然大悟,又觉得张献忠真是凶残。
张献忠肯定做好了部署,一旦山中步兵撑不住,在钻山逃走之前,多半要把自己的粮食也烧了,而他则去奔袭烧毁赵瀚的粮草。
这种打法,大概率两败俱伤,大家一起失去粮草。
而且,张献忠的骑兵和马队,在烧毁武家穴粮草之后,很可能不回去跟步兵汇合。他将继续往东杀去,在赵瀚的腹地烧杀抢掠,以战养战裹挟百姓。精锐步卒则一路翻山越岭,根本就不选择渡河,半路肯定要饿死许多,但能回去多少是多少,总比过河时被半渡而击更强。
卢象升咬牙切齿:“这厮又变成流寇了,这是流寇惯常的打法!”
赵瀚迅速做出决策:“李正带兵,骑骡子前往赤龙湖,坐船返回蕲州救援。卢象升率领骑兵,径直向南奔到长江,卡住从蕲州到武家穴的去路。再派快骑告之武家穴的镇长和农兵,让他们警惕有贼骑奔袭。”
赵瀚想一步步包围张献忠,张献忠却主动一分为几。
一大半民夫扔给赵瀚,剩下一半民夫随时准备扔。几万精锐步卒分成两部分,在埋伏之中时刻准备进山逃窜或打游击。至于张献忠的粮草,估计引火物都准备好了,全部烧掉都不留给赵瀚。
而张献忠本人,率一万多骑兵和马队,还牵着几千头空骡子。先是从正西的山沟穿过,再从沼泽边缘行军,通过沼泽地之后,绕着赤龙湖飞速奔袭蕲州!
蕲州城是张献忠的地盘,与守军前后夹击之下,而且还属于夜袭,赵瀚的围城部队很可能崩溃。
李正带领全军骑骡,拼命往赤龙湖赶去。
真的在拼命,拼骡子的命。
骡子的耐力极强,但不擅长快速奔跑,强行加速行军的话,就算跑到目的地也得倒毙。
在骡队之前,还有几匹马瓦里马,作为信使奔往赤龙湖,再换船前去蕲州城外给友军报信。
张献忠在天黑之时就出发,但他需要穿过沼泽边缘,还要绕着赤龙湖奔袭。而赵瀚派出的信使,拖到二更天出发,却可骑马、坐船直线前进。
谁更先赶到蕲州,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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