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霄和赤霄不约而同地朝九霄看去。九霄咳了咳,淡定地捡起筷子:“哦,黅霄和那几个丫头已在路上了,不日便回来了,回来之后尔等修炼要一如既往,不可懈怠。”完了,又对缙霄道:“此前,本座命你去鹿鸣洲支援玄霄,怎么如今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而不见你师兄?”
“哼——”缙霄鼻端一嗤:“那个家伙啊,我帮他鹿族退了魔族的苍焰,他高冷得连半句感谢的话语都没说,脖子一扭,逍遥地跑去相亲去了,我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回来了。”
鳏鳏突然插话道:“那缙霄师兄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相亲啊?”
“我?”缙霄撩撩发,“我去干什么,我生得这么俊,要跟他一起去的话,那些姑娘们准要缠着我了,到时他看中的姑娘非要跟着我可咋办咧?我,我岂不是喧兵夺主了!而且,赤霄师兄都还没有对象呢,我急什么呀?”缙霄说着抿起唇,腼腆地抬头看了赤霄一眼。
赤霄只顾着低头笑没看见,扇贝也在鳏鳏头发里窃笑。
鳏鳏装作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一抬头对上赤霄看过来的目光,又好奇询问赤霄:“那赤霄师兄什么时候相亲啊?”
吃了人家烧的饭就忘了人家亲她的仇了。九霄瞥鳏鳏一眼,默默地听赤霄作何反应。
“快了,”赤霄笑,“估计我很快就要成婚了。”
缙霄迅速插话说:“赤霄师兄可有艳福哪,哪用相亲哪,届时,他的父亲——天君会给他安排很多美丽的仙女供他挑,他看中几个就能选几个当他的妃子,唉——”
听上去对赤霄师兄来说似乎是很美好的事呢,鳏鳏不懂缙霄最后的一声长叹。默默眨着眼睛看着赤霄额迹的日头印记,赤色的,跟自己所穿的鲛绡颜色相近呢,而且自己眉心也有印记,此时又见赤霄对自己抛来友善的目光,鳏鳏忽然觉得亲近无比,完全不会去跟他计较前嫌了。她说:“天君的孩子这么好啊,能选很多美丽的仙子当妃子岂不是很好?赤霄师兄一下子能有那么多美丽的妃子侍寝。”
她竟知道妃子们是侍寝的,长进了。九霄心里霎时明亮。
诧异地看了鳏鳏一眼,赤霄低下头去,却想起了阿沅,笑说:“可天君的子女,对很多事情,没有选择的自由。”
——
自由的涵义鳏鳏着实没有时间和兴趣去深入探究,且她此时也没有面临什么选择。她目前的心理恐怕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了。更何况,在大泽很好不是吗?至少衣食无忧,还可以看见人后对她非常温柔的神君。
她踩着掩映在栖鲽树林荫之下的鹅卵石小径,慢慢踱着小步前行,偶然发现了一大丛盛开的野蔷薇,她惊喜不已,笑容如花绽放,手舞足蹈着,乌黑的秀发垂垂荡荡,只手以一种轻盈的动作自然地稍稍提起绛红的鲛绡纱裙,凑近前去嗅淡淡的馨香,一双明眸里闪烁着神采奕奕的光。
野蔷薇后,神君与赤霄师兄长身玉立,喁喁讲着什么话,从另一畔水泽上吹来的湿润凉风发着咽咽的喧声,差一点就将他二人的低语淹没。
“神君,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那魔族的九焰么?此次,他手下的苍焰可攻破了鹿鸣洲的结界。”
“岂会不担心,”九霄答,“所以本座特意去会了会他,他的功力可进了不少。”
“哼——他吞了阿沅的心,用帝姬的心修炼能不进?”赤霄话一脱口,忽然改口道:“罢了,不提阿沅了,阿沅的死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很痛心,但我不会怪神君,神君也不必自责,是阿沅自己的劫,神君当初助她一臂之力,她仍是渡不过,怨不得谁。”他顿了顿,又道,“那神君,若与九焰一战,可有把握取胜?”
沉默了下,九霄回答:“没有。”
“此番仙会,众仙对神君又未能列席很是不满,迤光仙君更是放话说要神君与魔帝一战绝胜负,其意分明是想动摇神君之位,甚至想易主。”
“只要他不生灵涂炭,神君之位由谁来坐并无两样。”
“神君断不可这样想!自开天辟地,神君之位,惟有德行和膂力兼备者才能胜任,魔帝那种冷血无情的人一旦坐上神位,三界怕是要陷入黑暗了。”
“所以,本座不会让位,更不会让他得逞。”
“那神君打算如何应对他?”
九霄沉思不语。
赤霄想了想,对上九霄的眼,喜道:“神女。”
神女?这两个字眼一下子勾起了鳏鳏的好奇心,鳏鳏倚在蔷薇后继续凝神细听,又听见赤霄师兄喜悦的声音入耳:“司命仙君说神女诞生在凤凰洲,恰逢魔界异起的节骨眼,神女的降世真是顺应天时。来日,若以二神之力——”
鳏鳏嘶叫一声,低头含住被蔷薇刺划破的手指头,嘶叫声一下子引来二人不约而同注视的目光。她再抬起头来时,偏偏接上了那双深色的眼睛,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睫。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被蔷薇的彤彤色打了一层柔和的阴翳的脸以及垂倒着她脸部侧影的雪白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