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皎这会儿脸色也是一片红润,并忍不住的感慨道:“如今的我,也实在不敢夸耀自身,但若说智者谋生的这一份见识,也实在是饱有浏览,恰合大王所需啊!当年故主同样新入人间,与今大王处境依稀相似,当时便追从于府中,各种营计、当时愚昧不知深味,但如今回想,的确是处处心机、俱是珠玑啊!”
虽然对王仁皎言必称夸故主略存不满,但王仁皎所言这一点也恰是李隆基与之主动接触的原因之一。如今的他虽然年少气盛,长有狂念横生心间,但世道人事绵密、如织如网,该从何处下手,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
当然,家族中也有先行者作为表率,但李隆基对其经营与发迹过程也只是略知大概,但是具体的事机操作则就所知甚少,自然也就无从借鉴。
因此他这会儿也是兴趣大增,望着王仁皎继续发问道:“今我兄弟也不敢妄存大愿,但能为世道所接纳,可以在人情之内从容畅行,不至于孑然孤独的冷清。但就是这样的微愿,也实在是达成不易啊!关于这一点,阿忠可有教我?”
听到这一问题,王仁皎先是稍作沉吟,片刻后才又发问道:“大王诸昆仲可选择备齐?当中可是大有心机应用之处啊!”
“此事自有选司使员负责,无劳我兄弟为此操心。”
李隆基闻言后便有些失望并郁闷的说道。
听到这回答,王仁皎先是错愕片刻,旋即便自嘲笑起:“是我着相了,这样的故道、岂能容人复行……爱戏闹、盛文章,这样的表象,想必大王也多有所略,我便不复再言,便说一些表象之外的手法。
今日大王登杨执一邸,做得便着实不错。虽然说大王等有荫可恃,但如今终究是换了人间,几位大王也要托庇于情分之内,才能荣宠维持。常常走问请安于亲中尊者,谁人又会拒绝这样的伦情美满?世道几人能够近悉天意,但见尊容和乐,自然也就不敢失恭于得此和乐者。往年某在故邸,于此是深有所见,武氏诸奸邪又如何?纵然用计频频,不能伤我故主丝毫!”
李隆基听到这话后,眸子也是顿时一亮。他本就心思敏捷、一点就透,自然也不需要王仁皎去手把手的教导,心里便生出了许多的想法。
此前他们兄弟因为觉得亲人可厌、诸多刁难,所以在那场家宴之后,至今无向宫中请拜。但眼下世道已是如此,这一份意气也实在是有些不知所谓。他们在亲人那里都不受待见,又怎么能奢望世道中其他人等会对他们亲近有加?
虽然说心里对于太皇太后的态度仍有几分犯怵并厌恶,但想要融入世道、改善当下这种尴尬的处境,搏宠邀欢也是必须要做的。
譬如当今圣人,观其后继行为表现,可知其人实在是腹黑阴险,但在獠牙真正露出之前,那也是面目可亲、乖巧得很。
李隆基虽然心里以此作为一个榜样,但却连这种浅显的手段都没有学来效法,当然有再多的想法也是枉然。现在有了这样的明悟,心里的想法当然就活泛了起来。
虽然眼下的世道,让他做不出太多圣人早年所作的那些事迹,而且才情上的差距也必须要承认。但就算大而显眼处虽然无从发挥,细微之处却仍大有可为。
得了王仁皎的这一番提醒,李隆基也是分外喜悦,接下来的言谈便更加的热切起来。
他也并没有再趁热打铁的继续追问更多的禁忌,毕竟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眼下他与王仁皎只是初见,就算对方肯吐露更多的禁忌话题,他也不敢听啊!
现在既然看得出王仁皎也有要维系这一份往来的意思,对他而言便足够了。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其人身份过于敏感,并不好堂而皇之的直接召入府中去,以免让太多时流产生太多杂念联想,而且圣人若知此事,怕也不乐。
两人一番对饮畅谈,时间很快便到了深夜,各自醉眼惺忪,索性便直接睡在了此处酒铺。
清晨时分,坊中再次恢复了活力生机,因为杨氏家居此处,想必今日又会有许多访客来贺。为了避免被太多杂眼瞅见,所以天色刚刚放亮,李隆基便打算离开。
可是当与酒铺会账的时候,尴尬的事情却发生了,他昨夜临时起意、乔装折返,无论是自己还是随员们身上都没有携带太多物事,竟然无钱会账!
那酒铺东主大概也见过太多坊中无赖白吃酒食,见不到钱财自然不悦,将他们一行也视作此类,旋即便叫嚷着要报官处理。
听到这话,李隆基自然有些心慌,王仁皎同样不能淡定,直接扒下身上那件锦半臂抛给铺员,怒声道:“这锦衣典账,绰绰有余,若再敢吵闹,老子转头拆了你这野铺!”
铺员接过那锦半臂一番打量,见那金丝团锦很是不俗,自是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应是。
“本是喜气相逢,不想发生这种败兴恶事,要让阿忠你典衣会账,实在让我惭愧!”
李隆基这会儿也是神情羞涩,拉着王仁皎手臂连连说道。
王仁皎对这件衣袍自是充满不舍,一直眼望着铺员将之收走,这才收回了视线并涩笑一声:“故幸已经错过,旧物再留身边也只是徒增伤感。如今决然舍去,也能换一个轻松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