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彍骑创立之后,也并没有进行有效的管理与训练。上层的不够重视,也造成了彍骑上升空间不足,逐渐的自暴自弃,成为流氓无赖的聚集所在。
而与此相对应的,则就是大唐在各边开拓的武功辉煌,如此便又造成了大量军事人才的外流,从而造成边镇越来越强而中央越来越虚。
这演变的过程,唐玄宗那种矛盾复杂的心理也占了很大的因素。他既热衷武功、崇尚开拓,早年的经历又让他对禁军体系充满了提防与不信任,特别是在其宠臣、北衙重将王毛仲也陷入谋反案后,对禁军将领防禁更加深刻。
三十年间,关中彍骑不知警鼓、不辨旗号,其中就算还有一些府兵精华存留,要么老病换代,要么流失于方镇之中。
以至于安史之乱爆发时,偌大帝国京中竟无兵可用,搜家阔户搞出二十万壮丁,一战负于潼关。也让周边胡虏与诸方镇们意识到,看似巍峨不可触犯的大唐朝廷,原来骨子里竟是这样的虚弱无力。
如今轮到李潼的开元世道来接受历史的考验,正如他对李昭德所言,眼下的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张扬得意,反而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他是深刻理解大唐盛世而崩给世道带来的戕害、给民族带来的打击,以及给后世所留下的遗憾。
这一次集军演武,除了宣扬国威、震慑四夷之外,对李潼自己也是一大警醒,既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他如今所拥有、所掌控的力量有多大,同时也是警告他,如此寰宇之内、难有匹敌的力量,若不能以道御之而任性挥霍,所带来的反噬也必将伤入骨髓,后果远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承受。
因此尽管接下来的几天演武过程中,大军不再毕集于骊山周围,而是在关东平原各处操演,但只要时间允许,李潼都会亲临现场观摩检阅,将一些让人心振奋的人事场景深记在心中,激励自己、也警诫自己。
当然,操演毕竟是操演,较之实际的战争情景要更加的简单与浅薄。而今次这一场演武,除了震慑四夷并磨练将士们的军事经验之外,还要激发出整个军事系统那种昂扬壮阔的精神。
所以在演武的过程中,除了基本的模拟操练项目之外,对于大唐立国以来各种辉煌的会战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还原与复盘。
当然不可能做到一比一的还原,毕竟从贞观时期开始,大唐军队的足迹远及西域、阔行海东,所面对的各种极端天气与地形的影响,远不是区区关中一地能够体现出来的。
但是战争的规模与基本的进程,特别是一些胜负关键的单场战事,也都通过阵伍对抗进行了一定程度表现。这么做,既能让将士们身临其境的领会那些前辈名臣们的战术韬略之精华,也能让他们重温每一个促使大唐走向更加辉煌的关键时刻,或许实际的军事经验增加不明显,但那种尚武与自豪的情怀激发,则就非常的显著。
自古以来,开创艰难而复兴相对要容易。每一次的辉煌,都会给这个民族精神留下深刻的烙印,让他们哪怕在逆境之中,仍能坚韧不拔、希望不泯,前人既可、我辈亦能!
生人万种际遇,未必尽是如意,而扩大到一个民族,一个政权,运势自然也是有涨有衰。一个强大的政权,未必能够让所有身在其中者都生活如意,但一个羸弱的政权,是绝对不会给民众们带来美满的生活。
骊山这场演武,持续了十天的时间,所产生的耗用也是极为惊人,京畿诸仓从去年便开始盛集的物料,在这过程中快速的消耗着。这当中所产生的消耗,甚至足以维持一场大战的花销,还并不包括各路人马返回各自驻防区域的消耗。
早在京中筹备这场盛礼的时候,朝中其实便不乏争议,认为这样的繁礼消耗太多,在国力刚刚有所恢复的当下,实在没有举行的必要。
尽管李潼力排众议的做出了如期举行的决定,但心里也有一些打鼓,担心劳民伤财却效果不佳,反而会拖累大唐军队向外开拓的步伐节奏。
可是当各项演武事宜举行完毕,大军再次汇集于骊山山脚下的时候,在感受到各路人马那精气旺盛、锋芒毕露的气质变化后,李潼心中的疑虑顿时便消散一空。
兵强马壮,杀气外露,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