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唐军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各路胡酋也都不敢怠慢,让将士们仍然保持着披甲备战的姿态,同时前往可汗行帐进行请示。
此时的可汗行帐中,宴会早已经散了,新晋可汗默啜懒卧横榻上,听到兵卒回报后只是微微颔首,并说道:“知道了,着令各营备战,谁若丧失营地,天亮即斩!狼骑撤离河谷,傍在行营两翼,轮次休整,等我号令。”
此类的疑兵疲扰,本就是势弱一方惯用之计,对此默啜也不感意外,他本身就是一个游击扰敌的行家,只要主力军队不受侵扰骚乱,其实对大军的士气损伤不会太大。
可汗行帐周围的军队开始进行收缩,隐隐独立于整个营宿阵地之外,突厥将士们分批待敌,而其他胡部扈从们则显得有些混乱,到处都充斥着胡酋们大声叫嚷、约束部伍的声音。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河谷内的唐军迟迟没有新的举动,那些被惊扰起来备战的胡卒们便渐渐有所松懈。
他们本就是客军新驻,不乏疲劳,上半夜的时候,又分食了一些酒水,此际酒气上涌,疲惫感便加倍的蔓延开来,渐渐不能维持严肃备战的状态,有的人不断的打着瞌睡,有的则干脆退回营帐休息。
然而正在这时候,那催命的鼓声再次响起,不多不少,又是三通之数。胡卒们连忙又强打起精神,紧张等待斥候传报消息。可当鼓声停止之后,寒夜中仍是一片静悄悄的。
“唐人可厌!看来此夜是不打算让人安睡了!”
这一次鼓声响过后,各营垒间军纪不免更加涣散,各种杂乱的吼叫咒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如此疑兵之计虽然浅显,但却有效,当第三次鼓声响起的时候,许多已经回帐入睡的胡卒们都懒得再做出什么应对,翻个身用手捂住耳朵,继续酣睡。
但这一次的鼓声却足足响了五通,当第四通鼓响起来的时候,胡酋们普遍察觉到不妙,不理会部众们的抱怨,强行将卒众都驱赶出营,紧张的等待着唐军袭来。但这一次鼓声停止后,唐军给他们准备的仍是一个静悄悄的夜晚。
此时距离天亮已经不远,天空上诸星隐没,夜幕变得更加浓黑。连番折腾之下,许多胡卒倒是消除了睡意,但他们各自酋长们担心了一整夜,这会儿则就有些支撑不住。只让将士原地待命,而他们则归营入睡去了。
“奢力,唐军此夜究竟会不会攻?”
一座紧傍坡岭的城堡里,几名吐谷浑小酋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夜幕,神情颇有沉重。
慕容奢力满头突厥样式的发辫,此时满脸的阴郁,闻言后不乏幽怨道:“多半是要攻的,否则明日大军充满河谷,唐军恐是无力为战。”
“那咱们,难道真要与唐军决分生死?咱们难道真要跟随默啜回返塞上?若真跟随默啜,族众几人愿意跟随?若朝廷真要严加追究,咱们怕是要……”
一名吐谷浑小酋一脸苦涩的说道,本来只是想借默啜之力打压一下铁勒诸部、为他们开拓一下生存空间,却没想到竟一步步走向与大唐敌对的一面。他们这些亡国之余已经惯于接受大唐保护,若真就此前往漠南,是真的不好痛下决定。
“我不知,我……唉,无论如何,我西河名族岂能屈就阿史那家腥膻之女!”
吐谷浑虽然同样属于边地胡夷,但却汉化浸久、久国西海,与许多河西名家都有往来,内心仍然有些看不起漠北乌古斯。更何况,他若真敢娶了阿史那家女子,不说唐家朝廷,单单他们吐谷浑各部都不会饶过他。
“若唐军真来,不如临阵……”
突然一名小酋低声说道,其他人闻言后,也都目光闪烁,显然是颇为动心,不愿与突厥一条道走到黑。
但慕容奢力想了想后却摇摇头,继而低声道:“咱们已经有了引贼之罪,临阵反戈,未必能偿,不如等到默啜退军途径灵州之际,引众击他,届时他将士思归,必无战意,既能多得斩获,还能留下他掳掠得来的资货……”
慕容奢力话音未落,突然左近一座城堡中响起尖锐的鸣金示警声,那座小城遭到了唐军的反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