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候诸州不能齐心共奉幕府号令,单凭长安一地,哪怕经营得再好,又怎么能够抗衡得了神都朝廷举国之力?
所以这一次行军,真正的作战目标还在其次,李潼主要目的还是要考察一下各州政治形势。如果某州官员明显表现出对他的抵触,那就要考虑直接替换掉。
虽然眼下他也没有直接任命刺史并诸州上佐的权力,但是可以打小报告啊,我的盟友李昭德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朝廷如果处理的不能让他满意,他大可以对他四叔履极一事拒不表态,我还可以呼唤我三叔啊!
当然,李潼自己虽然考虑复杂,但对这一次行军,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在出兵之前,为了鼓舞士气,他便先将此前长安定乱的军功进行了一番封赏。
朝廷给他虚名不小,但实际的钱粮供给却完全没有。所以这一次李潼在准备授赏规格的时候,索性也就把朝廷那一套固定的章程甩在一边,按照自己的规矩来。
长安此次定乱,政治意味更大,可若讲到实际的作战过程与结果,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几乎没有什么军功斩获。
按照朝廷此前的尿性,这样的作战顶多是转勋几阶,实际的惠利则几乎没有。这也是神都朝廷根本不支援钱粮的一个原因,否则就算朝廷再艰难,肯定也要挤出一部分钱粮来犒赏大军,否则军队真就成了将领私曲了。
幕府眼下要比神都朝廷阔绰得多,所以也是钱帛大用,封赏出了钱三十多万缗、绢二十余万匹,均分在每个士卒头上,每个人所收都有十缗。
十缗即就是一万钱,按照长安谷价一斗二十五钱,一斛二百五十钱,折粮便是四十斛左右。实际上,长安由于闹乱以及失治的缘故,粮价本身就是偏高。在河东这些漕运发达的地区,一万钱往往可以购粮五六十斛。
唐代亩产除了京畿周边上等良田可达两斛以上,一般的农田岁收平均应该在一斛上下。所以这一次封赏,相当于五六十亩农田的岁收。
代北道大军去年九月前后被征发,一直到今年年初,几乎每一个被甲士卒都获得了这样份额的奖赏,虽然谈不上丰厚,但也可以保证家人没有饥馁之患,少了后顾之忧。
毕竟几个月行军虽然辛苦,但也没有遭遇什么大战。就算专心在乡中侍田,且不说有没有这么多土地,单单耕种五六十亩的农田,也绝不是什么轻松活计。
而且代北道这些老卒,本身就得到了优待,普遍得赏都要比关中新召之卒搞了两三缗的赏钱,如此自然群众满意,军心稳定。
在发放这些封赏的时候,李潼也是讨了一个巧,主要以钱帛为主。大家领了钱,可以寄回乡中,让家人们在乡里购粮,这样可以免了幕府在存粮上的压力。
军士们领了钱,扣除一部分需要寄回乡中保证生活之外,还可以在长安市中进行消费,购买一部分乡中所没有的物产,一并寄回乡间。
关乎自身利益,人总是不失算计。长安作为一个雄大都邑,哪怕新经闹乱、略有萧条,但市中售卖的物货种类也远非其他地境可比。在长安购买一些物货,无论是留作自用,还是家人转手售卖,都比直接寄钱回去要划算得多。
所以赏钱入手之后,军士们的购物热情也是高涨。幕府倒也没有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在发兵之前特意留出几天,轮番给了一些假期,让他们入市消费。
如此一来,这些赏钱大部分还是留在了长安市场中。至于军士们采购的物货,诸如各类调料、成衣并器物等等,本就是不是什么稀缺商货,也不会给市场造成太大负担。
毕竟长安本地生民本身购买力就有所下降,对于维持基本生活之外的商品,没有太大的需求。军士们轮番入市,倒是填补了市场上的空缺,也是一次民众们自发性的物货调配。
军士们购买的商品,则由宝利行社负责运输、送往各自乡土。李潼打算将宝利行社的飞钱业务向河东进行扩展,这也正好是一个机会。
眼下的飞钱,主要是集中在官府与商户、商户与商户之间的结算,民间禁止流通。最小面额,仍在一百缗以上,普通民众平常也根本没有机会使用这么大的面额。
因此,飞钱仍然是属于一种票据,而并非通用的货币,未来李潼也不打算继续下放。古代这种生产条件与物资基础,本就不具备发行信用货币的条件。
小民生活状态本就脆弱有加、几乎不具备对金融产品的抗压能力,滥行飞钱,既会伤害到他们的生活,对飞钱本身的运作体系也是一大伤害。
至于商贾和豪户,抗压能力更强,而且多涉大宗交易,需要更加便捷的结算方式,飞钱就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不会因为寻常小事就进行大规模挤兑。
更何况,谁敢挤兑,那就是质疑老子的执政能力,找收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