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李潼的视线便又转向崔玄暐,崔玄暐则对他含笑点头,同样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李潼便也对他露齿一笑,同时心里不免颇为郁闷。
神龙五王,在历史上是多么光辉伟岸的形象,怎么到了自己这里,除了先扒拉过来的一个还未发迹的桓彦范,剩下几个怎么全都跟自己不对付,还要下绊子?
且不说李潼心里这些遐思,接下来话题又转到对代北道大军的安置问题上。
这一次代北道隐患虽然得以不付刀兵的解决,但也暴露出一个极大的问题,那就是畿内力量严重空虚。这个问题由来已久,但在今年,特别是政变前后暴露的尤其明显。
甚至于就连执掌国事多年的圣皇武则天都因此直接翻车,更不要说刚刚出宫监国的皇嗣李旦了。所以加强畿内兵力,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有关这个问题,李潼虽然颇具话语权,但却不便说太多。现在畿内兵力大半都在他掌握中,如果他贸然拒绝外军入充宿卫,那他就是一裤裆的黄泥巴,很有可能在政治上遭到孤立与围攻。
比如此前清河张氏所遭到的羞辱,局外人看着虽然挺爽,但幸灾乐祸之余也不免担心若自己与雍王产生什么矛盾冲突,又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所以引入外军、制衡雍王,也是当下时局不得不行的策略,倒不是为了跟雍王作对,只是为了避免一家独大、人人自危。
皇嗣李旦也热情的跟群臣讨论召代北道大军入充宿卫的问题,并不时询问李潼的意见,李潼对此只是摆手不言。
眼见雍王如此沉默,那些讨论的大臣们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么大一个人杵在殿中,想装看不见也不行啊。
所以在群臣基本商议出一个定计之后,尚书左丞韦巨源才干笑道:“事有不决,可问智者。革新以来,雍王殿下便首当其冲,如今又身系都畿道安危,甲众增补,想来必是独有创见。臣等虽然拙计参谋,但还是需要恭请雍王殿下斧正啊。”
雍王虽然不开口讨论,但无论他们讨论的多欢,但只要雍王不点头,代北道大军一卒也难入京,除非撕破脸干一架。
李潼闻言后,出班作拜,然后才说道:“臣所计者,突厥贼酋不卒禄暴毙,其弟莫啜夺统自立,贼部局势或纷乱难定,但默啜其人自有豺狼之性,或会以寇掠立威,扰我边境,此亦不得不防!”
听到李潼这么说,群臣不免神情各自有异。他们刚才讨论的时候,倒也没有忽略这个问题,但对此多是不乏乐观的设想,认为默啜忙于控制国中形势,短时间内未必会有力外寇,因此朝廷可以从容调整内外。
不过李潼对此持不同意见,也并非只是单纯的不愿外军入京予他制衡,毕竟他本身也没打算在神都待多长时间。
“突厥,豺狼之国也!不卒禄所以召集余孽、啸聚漠上,所恃岂是德业?默啜夺位,看似悖礼,但若能寇掠聚货,饱饲群狼,部众人心自当咸附。诸公所论,是以我中国礼仪揣摩豺狼心迹,未必得体。”
李潼继续说道:“代北道大军久顿于外,诚是将士疲敝,但我大唐旧况革新,也绝不能容忍豺狼余孽虐害边境子民!代北道忧患既然已解,但边危亦不可不察,臣再请朝廷能择良将精军、巡边却贼。”
李潼这番话,虽然谈不上掷地有声,但也的确是发人深思。
圣皇武则天掌国以来,一大为人诟病的事情就是边事上的亏败,太宗、高宗两朝盛功亏空过半。如今神都革命、皇嗣监国,如果再被突厥趁火打劫、寇掠一番,也的确能够动摇统治的稳定。
“此事的确需要慎重计议,诸公若有什么良计,不妨畅所欲言,以供群众参详!”
皇嗣李旦在沉吟片刻之后,便也开口说道。
但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在场朝士虽然不乏智者,可也全都拿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计策出来。毕竟朝廷眼下能够征用的力量都是有数的,贸然向诸道各州再作征发,也的确有些不妥。
不是没有人提出将都畿道兵马与代北道大军内外置换,巡边防御,可是不待李潼开口,便被皇嗣李旦给拒绝了。
让代北道大军入充宿卫,的确能起到制衡之效,可如果神都防卫全都交给代北道大军,他将更加的寝食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