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娘在一边看着衣袍垂搭的三兄,摇头叹气:“你瞧瞧、你瞧瞧自己这个样子!好好的家不待,又胡闹什么!不做我阿兄,连一餐可口饭食都吃不上!你这邸院,又大又空,没有我陪着,嫂子都不敢一人独居!左厢后进,我已经让人收拾起来了,毕竟不再亲近,不劳你操心!”
听到这话,李潼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懒得搭理她,转望娘娘房氏说道:“虽然分宅别居,但却不阻走访,娘娘你……”
“这事容后再说,你先进餐,多吃些!幼娘不要扰你三、不要扰大王!”
房氏两眼只是紧紧盯着李潼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庞,只是语调又微微一颤,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
见娘娘仍是心结难释,李潼便也不再多说,只是低头默默进餐。
他自己明白不过一个虚名而已,但基于利弊的权衡,也不足作为开解至亲的理由,自己这一次离家入嗣,的确是大大伤了至亲之人的心,包括那个一脸倔硬的小妹李幼娘。但她们能忍住这一份伤心,不伤情外露干扰自己,可见相依为命的亲情也终究不是俗礼能割舍的。
房氏终究还是没有住下来,她不想家中昼夜都没有人气,李潼将娘娘送出邸外,目送其上车行远。再回到内堂时,李幼娘终于忍不住扑入他怀里,捶着他胸口啜泣道:“坏阿兄、坏阿兄……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妹子?娘娘整日泪目,我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你!”
“你既不知还是不是我妹子,还敢在我家里强占院舍?”
李潼抬手抱住这小娘子,才发现小丫头的个子蹿得飞快,已经快顶到自己的肩头,他拍着小娘子发顶温声道:“阿兄怎么能不是你阿兄?阿兄在哪里,哪里就有你的容身地!只怕我家娘子粗心外念,来年欢嫁别家,就不记得阿兄望门等你的心苦!”
李幼娘听到这话后破涕为笑,扬起脸来凝望着李潼:“怎么会!阿兄真要心苦,我就不作论嫁!世上没人待我能像阿兄们这么好!我告诉你呀,二兄其实也舍不得你,上元节他带我去那庙外唤你,阿兄只是不应,二兄哭得鼻涕都进了嘴里。二嫂说他整夜梦话,直道梦里耶耶打他……”
李潼听到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心里浮现起二兄咧嘴干嚎、鼻涕入嘴的画面后,心情反倒转好起来。
“且伴你嫂子收拾厅室,我还要去外堂坐一坐。”
李潼拍拍这小丫头肩膀说道,李守礼吼了那一嗓子之后,唐灵舒便臊得躲进内室里,送完娘娘后便又返回去,拦都拦不住。
迈步往前堂行去,李潼又不免感叹这座王邸真是气派,比他们在履信坊王邸还要大了一倍有余。他新入邸中,如果不是有府员导引,甚至都有点迷路。
这也难怪,本来这座王邸就是准备给他四叔家五王居住的,现在被他一人享有,自然是大的有些不像话。
来到前堂,府员们也都非常忙碌,忙碌的重点便是分拣那些拜帖。单单李潼一眼望去,堂中便堆放着几个箱笼,俱盛放着满满的拜帖,而前方客厅还不断往堂中送入。看这架势,他竟有几分早前在鸾台直堂的感觉。
当然,拜帖虽然多,但当中绝大部分应该都是无需回应的凑闲人事。不过就算是这样,剩下那些也足够可观。可想而知,李潼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又要忙于各种人事关系的维持与开拓。
好在这些府员们都是熟练手,具体操作也无须李潼操心,他在堂中闲坐一会儿,交代一些需要特别关注的人事之后,便起身返回了内堂中,诸院舍转了好一会儿,才寻到自家娘子居舍。还没入门,便听到李幼娘那叽叽喳喳笑语声。
入房之后,李潼便见两人对坐宽榻,榻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新奇物件,各自兴致勃勃的挑拣。
“大王!”
眼见大王行入,唐灵舒忙不迭落榻相迎,并兴致勃勃将他拉到榻前说道:“这都是近日入邸礼货,前日迁居这里,娘娘着我一并带来咱们家里。”
李潼笑着点头,坐在一边看着两个小娘子并头挑拣,这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房中烛火都换了一茬,见还是没完没了,便咳嗽一声道:“幼娘,你不困啊?”
“不啊,阿兄你瞧这些器物,多不多?往日薛大总是诱我,现在跟我家怎么比。”
李幼娘头也不抬,仍然沉浸在翻捡的喜悦中。
“你不困别人不困吗?”
李潼语调隐有不善。
李幼娘这才抬起头来,恍然道:“是了,阿兄肯定好累。你去睡吧,我又不是小娃娃,还要家人陪伴哄睡。”
“我懒得哄你,我要……”
李潼这里还没说完,唐灵舒便箭步冲过来,捂住他的嘴便往后拖:“屋舍极多,大王别为难幼娘了。”
“嫂子,早些回来,我等你!”
“今晚回不来了!”
李潼在廊外拉着娘子疾走,闻声后头也不回、威风凛凛的回答道。有的事情跟肚子饿不饿没关系,时间久了,就是瘾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