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幽求听到这话略作思忖,然后便说道:“这个杨直案名杨显宗,蜀中成都人士,也是一个学养粗成的乡野遗士。大王此前不是谋要通商巴蜀?我正准备向大王推举此人,所以安排他导游巡视下社,让大王能就近细览才器,看来其人是能入大王眼略?”
李潼闻言后便点点头:“的确是一个难得的遗才,经术浅通不必多说,难得品性豪爽阔达。蜀中虽闭塞,倒是聚养不少贤良。”
如今他的门下听用之人是不少,但是相当一部分还是旧局势中引入进来,如刘幽求这样的进士出身,或史思贞此类权门子弟,还有苏约那样的落第文人。虽然草野寒庶拣拔不少,也都忠诚尚义,但才能上还是有着明显的短板。
如今故衣社里也在培养教授一批人才,但毕竟为时尚短,还没到收取果实的时刻。野中贤遗不是没有,只是选用的效率实在太低。
这个时代,各种知识还没有尽数普及,真正有条件教养子弟的,最差也是乡居地主。这些人自有伦情势力、安居乡土,即便是外出闯荡寻找机会,如今神都城也是制举连开,女皇一副大恩寒门的架势,他们也未必就肯委身李潼这样的尴尬宗王。
所以对于故衣社中崭露头角的才力之士,李潼也是非常看重。
“这个杨显宗,身世清白,大王可放心任用。其家迁居蜀中数代之久,如今也是成都一户豪室。大王还记不记得旧年田翁等伴我西出故事?其人旧为贼所执,是田翁等救其性命,后来有感故衣社尚义宗旨,索性捐身入此……”
听到还有这一层渊源,李潼便更放心了,他要继续开拓蜀中商路这一条利益线以供故衣社继续发展,正需要获取巴蜀当地人的支持。即便没有这一层关系,他对这个杨显宗所表现出来的才干也非常看好。
“挑选一个合适时间,直接引他入府来见。”
李潼交代刘幽求一声,然后问向史思贞:“神都集募经法、珍货诸物,收成如何?”
“那些豪客们知大王除丧在即,归往神都后必将再引风潮,捐输也是极多。”
说话间,史思贞掏出一份籍簿呈送上前:“卑职急来相见应教,器货还在后方徐行,但短日之内便也能抵达西京。”
李潼将那籍簿小作翻看,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他虽然淡出神都人众视野时间不短,但人气也没有削减多少,看来自己离开神都之前那一番张扬还是很有效果的。
毕竟丧居期间,他也不能太过招摇,再搞什么文抄带货,给人声色犬马、不加收敛的印象。所以过往数年,他也没有什么新作问世。
史思贞集募到的珍货不少,可见那些神都豪商们对他仍有极大信心。不过这些器货,李潼却不是拿来自己享用,而是另有用处。
“器货入京之后,也不必在市中招摇,往始平上任之后,直接派人捐入京西草堂寺,求结善缘,向他们借取一些寺人工匠,我另有使用。”
李潼将籍簿递回给史思贞,吩咐说道。
他募取珍货捐输寺庙,自然不是为了礼佛。京西草堂寺海内名刹,历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六国时期后秦皇帝姚兴,也是佛法东传的著名译场之一。
跟这样一座名寺打好关系,好处是不少的。草堂寺除了名寺这一身份之外,还是京兆之间最大的地主之一,寺田广袤,僧户众多,其中就有许多关陇之间失地破产的府兵军户。
如果能将故衣社的影响力渗透到草堂寺,这对故衣社的壮大是有很大意义的。
别的不说,单单那些寺庙产业的田庄,便是一个个绝佳的藏兵地,真要到了不得不动兵戈的时刻,在这里隐藏一支武装力量,绝对能干得他奶奶和叔叔们两眼发直,当然前提是她们得返回长安。
除了这些长远计划之外,李潼最眼馋还是草堂寺所拥有的那些匠人们,其中就包括很多的印刷工人。印刷术在如今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但雕版印刷主要还是应用在佛经之类。
草堂寺是历史悠久、驰名中外的佛经大译场之一,拥有着一大批手艺精熟的雕版匠人。
李潼自知从头培养一批技法纯熟的匠人有多困难,他们故衣社那些工坊到现在还在亏损经营,就是因为匠力严重不足,产能也迟迟提升不起来。
既然草堂寺有这样一个基础,不妨拿来就用。他现在是备礼周全的登门去求,如果对方不识趣,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索性发动秦岭中的敢战士去抢,抢上一波再换个善长仁翁的面目去帮他们重修佛寺。
毕竟这样一个绝佳的藏兵地,而且还远离神都政治中枢,真搞废了也挺可惜。
他就是没有认识的名僧和尚,否则直接安排个人进去混成方丈主持之类的僧官,做起事来更便利。不过可以记下来,以后有机会就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