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卞城王!
整个地狱无门,最特立独行,也最凶最恶的一尊阎罗。
不许别的阎罗滥杀,说什么杀手杀的每一个人都要赚到钱……自己却动辄屠灭满门!
最变态的是——他不仅杀目标,不仅杀目标满门,杀起同组织的阎罗,也是毫不留手!据说早期陨落的阎罗,超过一半都是他出手杀掉的。
他还派他的宠物,一只从纯粹之恶里诞生的燕枭,在组织里做监督,执行他的怪癖。
以至于他的怪癖成为一种规矩,在地狱无门这种组织奇怪地延续下来。
旧的阎罗早就习惯。新来的阎罗虽有不满,在没有摸清虚实之前,也都懂得忍耐——但卞城王极少出任务,这虚实太难琢磨!唯独他那头不死的至恶宠物,还在时时描述他的恐怖。
现在的地狱无门,要当上阎罗,门槛已是神临。毕竟卞城王的宠物都是神临战力,外楼还真混不进来。就算混进来了,在异常残酷的任务里也很快会被淘汰。
像先前的泰山王和都市王,也并不是简单的人物,各自有人生的故事,堪称外楼境中数得着的高手……也陨落得很干脆。
十殿转轮王若非在危急时刻突破到神临,都不可能撑到现在。但他墨家的传承也算是暴露出来了,现在很多人都在猜,他到底是墨家的哪一个。
神临境的前宋帝王恶君子,都因为逃命功夫不到家,死在一次大逃杀里。
在地狱无门任职,收获的确可观,死亡率也是居高不下。
新任宋帝王想要提高一点待遇,算是人之常情。
卞城王是可以理解的,也不知秦广王愿不愿意理解!
就在卞城王出现的瞬间,躺在地上睡大觉的转轮王、坐在角落发呆的平等王、玩着骰子漫不经心的阎罗王……这些有点资历的阎罗,全都坐正了。
卞城王参与,这次任务就非同小可。
组织元老仵官王更是蹭地站起身,借来的身体都掩不住惊色:“卞城王!你——”
帐外的卞城王抬起眼睛:“我?”
“我给你占了位置!快过来坐!”仵官王迅速把惊色抹去了,谦卑地笑道。
他那暗哑的声线谄媚起来,有一种要将人折磨致死的恶心感。
注意到这一切的新任宋帝王,不由得调整了姿态,以一种尽量不带冒犯的眼神,去观察帐外这位凶名昭著的阎罗。
但他的视线才抬起,就被接住了。
他看到一双冷酷的眼睛,将他的视线碾碎,又坚决地推过来,仿佛永恒不化的坚冰,让人遍体生寒。
“我支持你的想法。”卞城王慢慢地走进帐中来,对仿佛定在那里的宋帝王强调了一遍,又补充道:“等会你就跟秦广王提。”
“这……”宋帝王现在的状态,比仵官王借来的身体都要僵硬。一时踟躇,没弄懂这位卞城王到底是什么立场。
真话?假话?还是钓鱼?
“有意见就要提,为什么不提?支支吾吾什么!”卞城王冷酷地道:“你提,我保你一命。你不提,我现在就杀了你。”
帐篷里气氛骤冷。
宋帝王完全看不透卞城王的修为,但完全相信对方有杀死自己的能力,且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冷酷人物。
可秦广王又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东西吗?
当初地狱无门成立的第一桩生意,就是刺杀曲国镇边大将,借此打开声名。
他这个曲国太尉还负责过剿匪,但从头到尾都没找到人,曲国完全不具备向外的影响力,基本逃出曲国,就与他们无关——现在倒是找到了人了,还时不时跟首脑见面呢。但他自己也成了匪贼一员,这个破组织,也膨胀成了庞然大物。
他几乎是亲眼看着秦广王成长起来,没有更多人支持,怎么敢开口谈判?
这个卞城王说保命,保真吗?保命保不保修为,保不保肢体完好啊?
一时左看右看,但帐中无一阎罗接他的眼神。
在加入地狱无门之前,匡羽心万万没有想到,做一个杀手,竟也如此两难!
好在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使他的困窘得到解救——“要不要玩这么大?”
地狱无门里唯一不戴面具的阎罗,便于此刻降临在帐中。
长发垂肩的秦广王,看起来真是地狱无门里最良善的一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两位阎罗,都冷静些。这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我真不希望是最后一次。”
宋帝王道:“……我挺冷静的,老大!”
卞城王则是毫无情感波动:“我认为他说得挺有道理的,组织规模跟上了,你这待遇也得跟上啊。”
“地狱无门的待遇,绝对是业内顶尖。你们出去问问,哪个杀手组织能有咱们的成员赚得多?”秦广王笑吟吟地讲道理:“维持这么大一个组织需要成本吧?事前的情报,事后的收尾,路线的规划,成员的装备、各类法器,组织的接应……方方面面,哪样不是支出?阎罗只需要专注于杀人这一件事,五五分成很合理的。不信我给你看账本嘛。”
“我懒得看。”卞城王声音冷酷:“我只知道现今在一线卖命的阎罗,已经因为待遇而有所不满。作为合格的组织领袖,你必须要考虑到成员的情绪。甭讲那些没有用的。”
“这样吗?”秦广王有些苦恼的样子:“……那我杀掉他好了。”
宋帝王猛然后退一步,后背几乎贴上帐墙!
“哈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秦广王笑吟吟看着宋帝王:“我又不是卞城王那种杀人取乐的恶劣性格,我出手费很贵的!对了,你先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我感到这个组织是很温暖的!”宋帝王说。
“慢慢呆下去你就知道了,大家都很和善,很好相处……”秦广王摆摆手:“坐吧。”
前曲国太尉双手按膝地坐下来,保持一种很谦卑但随时能发力逃跑的姿态。
卞城王却早就不理会他们,径自走向仵官王:“好久不见啊,仵官。很多阎罗都换掉了,你还在这里,真是祸害遗千年!”
仵官王难听地笑道:“借您吉言!”
卞城王在他让开的位置上坐下,伸手烤火,语气悠然:“现在懂事很多嘛。那我考考你——这次行动,你跟谁一队?”
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仵官王没敢说出心里话,斟酌了又斟酌,最后道:“当然我也很想跟您一队。但是我觉得宋帝王刚来组织不久,更需要跟着您学习经验。”
宋帝王猛地转头过来,几乎要喊仵官王出去单挑。“你有病吧,卞城王跟你说话,你扯我做什么?”
我堂堂曲国太尉,打不过秦广王,不敢惹卞城王,还弄不过你仵官王了?成天操纵个尸体在那里装神弄鬼!
仵官王阴恻恻地笑:“卞城王,他好像不愿意跟您呢。”
轰!
就在一瞬间,就在众人的眼前,仵官王整个人,从上到下,倏然清空,毫无波澜地消失在篝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