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时浔不一样,他从来都是那副冷淡自持的模样,能让他跟个小学鸡一样拌嘴,她不知道该说梅敬之厉害,还是该夸自己有魅力。
“你们两位继续吧,我先走了,”阮昭直接甩开两人往前走。
她转身往前走,殡仪馆的位置靠近郊区,周围一片山青水绿,连空气中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初夏清凉的味道。
傅时浔追上来时,她正垂着头,神色微凝。
“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走在她身边,步调不紧不慢。
阮昭:“我是因为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很久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他去世了。”
“你跟梅敬之共同认识的人?嗯?”傅时浔又是那种直勾勾的眼神。
他眼皮很薄,微掀时像两片薄薄的利刃,笔直看过来时,如同刮在她心头。
阮昭没有说话,但傅时浔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本来来参加自己恩师的葬礼,他心情就格外低落。这位教授几乎是他考古生涯的领路人,哪怕年过八十,依旧还在著书论作。
上个月傅时浔见他时,他身体还很好。
可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他住进icu的消息,但最终还是没有救回来。
谁知在这种时候,偏偏看见阮昭跟另外一个男人站在一起,两人穿着同样黑色系的衣服,从大厅里走出来,有种莫名其妙的登对感。
这种感觉让他心底堵得难受,最终还是没忍住,追了出来。
跟梅敬之的争锋相对,并没有让他心头好受点。
他压根不在乎梅敬之这个人,他在意的是阮昭的态度,明明对他避之不及,却和梅敬之出双入对。
傅时浔第一次,有这种无法把控的无力感。
“是我们都认识的人,”阮昭似乎不想多谈这个问题,偏头看向他:“你呢?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学校一位退休的考古教授去世,”傅时浔平静道,但平静的声音下,有一丝脆弱:“是我的恩师,从我研究生到博士,一直都是他带我。”
哪怕后来傅时浔成为北安大学的教授,也是老师一力赞同。
两人站在树荫之下,午后炽灿的阳光从密密实实的枝叶里透了下来,悄然落在他的肩头,此刻阮昭才发现他整个人看起来疲倦又冷淡,身上有种驱不散的低气压。
阮昭突然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老教授的葬礼不像刘森的那样喧嚣又热闹,葬礼礼堂里放着沉重的哀悼音乐,不时有年轻人进来,放下手中的菊花,深深的鞠躬后离开。
很多老教授的学生,今天都来了。
阮昭跟着傅时浔进去,两人缓缓走到灵堂前,她仰头看着面前的巨幅照片。
这是一位面容慈祥温和的老者,照片的老人嘴角和眼底都噙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看着这些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学生。
当他们跟家属行礼之后,傅时浔上前跟老教授的遗孀说:“师母,节哀顺变。”
“时浔,”老人原本哭的已经哭不出眼泪,结果此刻看见老教授最喜爱的学生就在眼前,她声音再次哽咽:“谢谢你,这两天你一直忙来忙去。老田昏迷的那阵子,只有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有一点反应。”
老人说着又要哭了出来,傅时浔低声道:“您这两天也是的,我听文轩说您昨天也没怎么休息。”
文轩是老教授的孙子,跟傅时浔也熟悉。
这会儿老人也瞧见站在他身边的阮昭,突然问道:“这就是你之前说,想给老田介绍的那姑娘吗?”
“嗯。”傅时浔轻声应道。
“可惜老田没能瞧见,”老人家这会儿心底更难受,“之前你过来陪他吃饭,你走之后,他一直跟我念叨,说你婚礼的时候,他得当证婚人。这说起来也就才是上个月的事情。”
世事无常这句话,在生死面前,异常的沉重。
这大半天,阮昭一直陪在傅时浔的身边,到了傍晚,傅时浔送阮昭出去,到了门口,他看向阮昭:“我还要陪师母他们,就不能送你回家了。”
“没事,我叫到车了,”阮昭看着他,终于还是说道:“你也节哀顺变。”
傅时浔没忍不住,抬手摸了下她的头:“谢谢。”
原本阮昭沉默的站着,突然转头看向傅时浔:“你跟你的老师提过我?”
傅时浔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虽然不是笑意,却格外温柔:“嗯,老师他知道你。”
似乎阮昭也想到了什么,她轻声说:“这位教授,难道就是那位?”
“嗯,他就是我遇到的那位考古队领队,那时候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依旧还在考古第一线。”
——考古是为了还原我们祖先来时的路。
傅时浔跟田教授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可以说他走上考古这条路,就是因为看到教授奋力保护文物的模样。
当初在北安大学跟田教授重逢,傅时浔就打定主意,要追随他的脚步。
因此他们之间更是如父如子。
想起最后一次跟教授聊天时的模样,教授看着他,有些欣慰的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不会一蹶不振。”
刚跟阮昭分手那阵子,傅时浔整个人颓废的不像话,把自己放在房间里,几天不出来,抽烟酗酒。好不容易愿意走出来,可是去阮昭家里,发现她连房子都卖掉。
这下他连上课的心思都没有,在开学之前,直接跟学校请了长假。
当时鸣鹿山项目,还需要他继续主持,系里自然不会同意他请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