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div>若干惠在华州城中住所位于城东,即就是高仲密前说豪奴刁竖横行的非善之地。
贺兰德要去大行台府帮李泰办理入籍事宜,并不同行,便去城南领民都督府委托一位同乡吏员带路前往。
李泰本来觉得不必这样麻烦,华州城街道格局并不复杂,若干惠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自己一路打听过去就好。可是当真正来到城东的时候,他才明白贺兰德这一安排是别有深意。
城东多是武将勋贵住所,街曲规划一如驻营之法,较之城中别处区域更加严整。街旁设立的那些哨塔箭楼也并非单纯的摆设,而是真有甲兵当值其中,气氛肃杀有加。
街道上行人不少,有衣装整洁的大户豪奴,也有破履烂衫的无赖,多数都有刀剑随身携带着,一边漫无目的的游荡,一边四处的打量。而那些巡街和驻守哨塔的兵丁们,对这些游荡者也并不管束驱逐。
当李泰一行走到街中时,便吸引了许多街面上的视线。并有一些无赖一路跟随,且跟随的队伍很快就壮大到几十人之多。
“瞎了你们狗眼!这位郎君乃是去若干将军府上贺迁的贵客,尔等刁竖竟敢滋扰!”
一行人转入曲巷时,后方跟随者骤然靠近上来,有几个已经是提刀在手,那名带路的领民都督府吏员顿足转身,指着这些无赖们怒喝道。
众无赖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然后便快速的作鸟兽散,有几名冲得太近的则讪笑道:“哪敢惊扰贵人!只是恰好顺路……”说完这话后,便也都逃散开来。
“光天化日,这些无赖也敢在城中劫掠行凶?难道不怕刑法制裁?”
李泰看着那些快速散开的无赖背影,有些不解道:“此间豪邸诸多,即便官府不问,城居各家怎么容忍他们左近游荡?”
“这些无赖们虽然无耻凶恶,但也眼色精明,真正豪邸大官,他们也不敢侵扰伤害。官府即便制裁,无非鞭杖徒刑罢了,一旦遭遇战事便得赦出,充作守城死卒,有功还赏,久则不惧刑令。”
听到那都督府吏员的讲解,李泰才明白这些无赖们是怎样存在。
华州城正当两魏对峙的前线,被围城攻打不止一次,城中平民本就不多,这些无赖们存在的危害也有限,关键时刻还能作一波炮灰,弥补城中兵力的不足。
“郎君既非城中熟悉面孔,日后行街最好带上几名胡卒扈从。那些刁竖观此队仗便可知郎君不是俗人,自然也就不敢围堵骚扰。”
那吏员看了一眼李泰的部曲们,又提议说道。
李泰闻言后便点点头,虽然西魏的胡汉矛盾不像东魏那么鲜明尖锐,但毕竟是从北魏这个鲜卑政权分裂出来,掌权者宇文泰等也都是胡人。能够役用胡人奴仆,在普通人眼中自然是高人一等。
汉人要通过役用鲜卑人才能在鲜卑政权中彰显自己的尊贵,这种价值观看起来有点绕,但也表明在古代阶级是要比种族影响力更强的社会架构。
北齐高洋以六坊之众组建百保鲜卑为其宿卫精军,除了鲜卑军众战斗力强悍之外,大概也有通过这种阶级概念强化鲜卑人对他服从的意图:最强悍的鲜卑勇士都为我爪牙,余等杂流又安敢悖逆?
略过此节,众人又在曲里前行片刻,街道便拥堵起来,众多的车马扈从将本就不甚宽阔的街曲堵塞得几乎水泄不通。
“前方朱门就是若干将军府邸,观此阵仗,扈从应是不可入宅。郎君可有名帖在身,容我入前寻其家奴接引。”
李泰观此情景,便也将自己的名帖递给吏员,自己同随从们则下马站在一边等待。
不多久,满脸油汗的吏员便返回,后方跟着两个若干惠府上奴仆,其中之一正是之间归程中若干惠的一名亲兵。
“今日邸中贺客实多,主公唯在中堂待客,并非冷落李郎。”
那亲兵知自家主公对李泰的礼遇看重,再见后态度也很和气,吩咐另一仆员将李泰的随从并坐骑引去别处安置,自己则领着李泰返回宅门。
若干惠这座宅邸与高仲密宅规模相等,前堂为礼宾之所,廊前则铺开书案,供宾客填写名号并贺仪。这大概就类似后世红白喜事记录礼金多少、以供之后人情往来参考,倒也不算当庭索要财物。
前方数人录写完毕便轮到李泰,他看一眼别人的书写格式,便也提笔将自己的礼物写上来。一边写一边莫名想起汉高祖刘邦微时空手去吃席的故事,心里便想如果自己把三十两金子写成三十斤,会不会得到更隆重接待?
但他终究还是没那么干,若干惠如果觉得他吹牛好听,非要他做女婿怎么办?
填写完礼单,李泰就被引到前堂坐定,等待主人的接见。那名将他引入的若干惠亲兵见他坐定,便告辞转去接引别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