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div>“……桐柏山绵延三百里,虽然不及河东路千里巍峨吕梁山,却还是要比我们这脚下的管涔山险一些、高一些、大一些的。潘虎子在桐柏山里也算是一号狠人,你们别看潘虎子现在跟你们一团和气,但在桐柏山谁要提起他夺魂枪的名号,哪个大姑娘小媳妇不是吓得禁不住要打寒颤?他一杆浑铁重锋矛拉出三百多号人马,占住一座山头便称大王,杀得左村右寨鸡飞狗跳男哭女号——为啥女的会号叫呢,你们哪天将潘虎子裤子扒下来,看看他第二杆夺魂枪便晓得。按说这么一个英雄人物怎么会被朝廷招安,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你们当军使?这得说他那杆夺魂破锋矛,强虽强,却斗不过徐怀这莽货,还三番五次被徐怀这莽货羞辱,他也没有脸皮再在柏桐柏落草为寇,除了向朝廷投降,还能怎么办?”
在唐青走后,潘成虎、郭君判到底还是不想在站住脚之前,就跟王禀起冲突,两人磨磨蹭蹭,到黄昏时才带着从厢军老卒里勉强挑选的十数亲兵赶到堆石场来,没想郑屠竟然坐在一堆片石上,正眉飞色舞的大讲桐柏山匪事。
不仅一大群厢军老卒围住正听得津津有味,还有不少从采石场那边运石料过来的囚徒也站那里歇力。
禁军武卒已经撤了出去,朱孝通还没有搞清楚王禀的意图,正憋一肚子闷气不露面,稍有点眼色的狱卒都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石场发生着。
现在只要囚徒不哗闹脱逃,他们也都嘻嘻哈哈站一旁,并不急着催促这些囚徒去做工。
厢军兵卒及囚徒这时候看到郭君判、潘成虎走过来,心里还是畏惧的,都忙不迭的让到一旁去。
正值炎炎夏日,日头都偏西斜了也还热得慌,徐怀就打着赤膊,裸露像熊一般健壮的身躯,两把囊刀插腰间,坐一旁的石堆上,将破锋刀拿手里把玩。
“嗨呀,郭军使、潘军使,你们可想死我了!”郑屠看到郭君判、潘成虎过来,拍着大腿跳下石堆,热情洋溢的迎过来,还特兴奋的搓着手说起他这时在岚州石场的缘由,“在淮源厮混不下去,只得跑来岚州投奔王相公谋个差遣,我们这也算是同殿为臣,以后还要郭军使、潘军使多加照料啊!我刚才嘴碎,就图个乐子,要有什么怠慢的东西,还请见谅啊!”
郭君判、潘成虎再浅的眼皮子,也不可能被郑屠如此粗制滥造的糖衣炮弹迷惑住,再说他们又哪里看得起这个肉铺户出身的泼皮?
他们停住马,冷冷往左右扫望过去,正要将正副指挥使的威风摆出来,徐怀却不爽的瞪眼看过来,眉头飞扬呛声道:“你俩瞅啥?真以为穿上将袍,就能遮住贼眼睛,还瞅个鸟毛!”
郭君判、潘成虎想到过来会碰到徐怀这杀胚,路上也狠狠做过心理建设,想着遇到这杀胚便当路边的马粪,绕过去就是,踩他作甚?却不想这世间真真有一张脸,看了就能叫他们胸臆间的怒火翻腾,郭君判、潘成虎二人这一刻都觉得自己的须发都已经立起来的。
“你这莽货,瞎鸡掰瞪什么眼?”郑屠捡了一块石头朝徐怀扔过去,训斥道,“以往杀死杀活,屁都没有捞到,临了还要仰仗郭军使、潘军使,你现在这臭脾气要摆给谁看?”
训斥过徐怀,郑屠又满脸堆笑的跟郭君判、潘成虎赔不是,说道:“徐怀这得志便张狂的臭脾气,你们也不是今天才领教,不要跟这浑货一般见识——我今儿个投靠王相公,捞着份差遣,便是在这堆石场这里招应郭军使、潘军使,每日协助你们如数将石料运出去……”
郑屠这般做作,郭君判、潘成虎心里自然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然而常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有徐怀这个没头脑的憨货在,他们也没有办法对郑屠摆什么脸色,只是冷声说道:
“王相公着唐青唤我们过来督管运石之事,这边一堆人嘻嘻哈哈都不干正活,要是诸砦寨需要的石料不足数,将状告到兵马都监司,我们可承受不起……”
“也是,也是,我刚到这里,就想着跟厢军兄弟们联络感情,差点误了正事!”
郑屠拍拍屁股,朝石堆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吆喝,
“兄弟们把正事干起来,还有一个时辰才天黑,加把劲还能将一趟石料送到黑雁砦去,夜里赶回来会有些晚,但我们这几个从淮源过来的兄弟没有什么好孝敬大家的,但已经派人去岚谷城捉几头肥羊回来,到时候保证兄弟们碗里多一条巴掌大的酱羊肉!”
厢军也行募兵制,但当世已没有什么良家子愿为厢军,多以流民充之,而且还都是青壮被禁军挑剩之下的流民。
厢军通常还要充当修城筑路等种种苦役,不多的食饷还常常被克扣,日子不比底层寒民好过多少,平日吃食就是粗粮就酱。
通常要逢大节,才能得赏赐吃一顿荤食,也仅有手指宽的两条烧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