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凝先劝我:“折春剑,你修为不进,没办法收徒。”
我便呛她:“我修为不进是为何故,季师叔不该最清楚吗?说来这不都多亏了季师叔?”
季清凝瞬间拉下脸,不悦道:“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记仇,心胸狭窄,还像个剑修吗?”
我咬牙:“那依季师叔高见,剑修是何样?”
我心中委屈悲愤,借着机会想发泄情绪,却被明道子拦住。
这位白发苍苍的宗主与我说:“折春,师徒讲究缘分二字,不可强求。”
“想收徒自然是可以,若你能寻到心甘情愿做你弟子的徒弟,我们绝不阻拦。”
宗主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的我冷静了下来。
我去哪里找个弟子呢?门内自然不行,那门外呢?我连结丹都做不到,哪个愿意找我这般废物的剑修做师尊?
或者下山去找有点灵根的凡人来教……?实在不行找还没学会化形的妖修?
待我回过神来,我又到了灵犀谷。
我坐在石门外的草地上呆呆看着石壁上日积月累下风吹雨打的痕迹,直到宿华唤我:“仙子?”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发旧却干净的方帕,小心翼翼地递到我眼前:“仙子擦擦泪吧,莫哭了。”
我伸手一摸,满手泪渍。
若是一个人偷偷哭便罢了,如今有人叫我别哭,我反而止不住泪。
我一把夺过手帕捂住眼睛,鼻间缭绕着淡淡的皂角味,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顿。
宿华就端端跪在我旁边,待我哭完将帕子甩给他,才慢慢开口:“我每次遇见仙子,仙子都在哭。”
我哭的眼睛发涩,揉着眼皮没吭声。
他默默将湿透的手帕迭好收回怀里,下定决心似的与我说:“仙子今后若是还想哭,便叫我来,我陪着仙子。”
我被他这句话惹笑:“你陪什么?你又不哭。”
还是少年的宿华,一只手缓缓捂上胸口,认真地看着我:“我看到仙子哭,自己心中好像也湿透了一片……”
就是他了。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我握住他的手腕,这才发现宿华瘦的惊人,腕骨甚至有些硌手。
“你要不要做我的弟子?”
少年的耳垂红的似乎要滴血一般,睫毛飞快颤抖着,有些不敢看我:“我……不配做仙子的弟子。”
我以为他找借口拒绝我,自尊心受挫,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踏入传送阵:“不愿意算了。”
无视身后宿华有些慌乱地唤我仙子,我回了翠染峰,抱着剑在师尊的雪梅下站了一夜。
此后几日,我天天在梅花小院练剑,将所谓的收徒想法抛之脑后。
一日不行,那便两日,两日不行,那便叁日。
今日不行,那便明日,此刻不行,那便往后。
我不信这经脉滞涩能挡我修行一辈子。
可当我再次在论剑台,众目睽睽之下断了剑诀时,我终于绷不住了。
论剑台上都是晨起练剑的剑修,哪怕是筑基初期的新晋弟子,也无一人会在中途断了剑诀。
旁人的目光让我觉得刺痛难耐,我落荒而逃,任由身后爆发出阵阵惊疑。
我再度站在石门前,看到宿华靠着门壁打盹,肩头落了枯叶。
我拾去枯叶,宿华睁眼看着我半晌,才喃喃道:“仙子……”
少年露出一个虚弱又安心的笑容来:“我等了仙子好久,还以为仙子不会再来了。”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角有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还未向仙子道歉,那日是我说错了话,害仙子难过了……”
我怔怔看他:“你一直在这里等,都没有离开吗?”
夏季天气多变,这几日夜晚时长暴雨,灵犀谷地势偏低,下起雨来又闷,竟然会有人在这里傻等根本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的我。
宿华抿唇笑着:“我是外门弟子,进不去衍宗,我不知道仙子什么时候再来,怕错过仙子,便一直在这里等……”
他身形晃了晃,扶着石壁站稳:“仙子愿意收我为徒,是我叁生有幸……只是我修为低下,又是杂根,仙子做我的师尊,只怕会污了仙子名声,丢了仙子的脸面。”
我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又问他:“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宿华看着我,朝阳穿透叶影落下,将他整个人包在温暖的光线中,他的眼角自带柔情,此刻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坚定地点头:“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