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门关得严实,可里面周璃痛苦又隐忍的哭叫声还是传了出来,周乔听见后心口股股抽痛,连腿都有些发软,险些没站住。
此时一只手后面扶住了她的腰,战兰泽感受到她微微颤抖,低头看了一眼。
他握住了周乔变得冰凉的手,看向顾霆尉:“发生了何事?”
“有人刺杀,璃儿受了惊。”
周乔倏地抬眸,“就是从府里飞出的那个黑衣人?”
“嗯。”顾霆尉眼睛仍盯着紧闭的房门,“怪我。”
此时房门打开,唐烈云走了出来,面上并不轻松,周乔的心陡然一沉,她甚至不敢开口问上一句。
“怎、怎么样?她如何了?”顾霆尉听见里面似是没了声音,却又怕进去冲撞到周璃和孩子,急出满头汗。
“她体质有异,喝下去的药全都不起效用,我也是头一回碰到此事,如此下去只怕会血崩。”
周乔和顾霆尉霎时怔在原地。
唐烈云自然不会安慰他们,皱着眉问:“她以往是否也有这般情况?譬如得了风寒,是如何医治好的?”
可惜周乔久不在周璃身边,就算是在,也是姐姐照顾她。这样问起来,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竟是从未照顾过姐姐,竟连这般寻常之问都答不上来。
“有!”顾霆尉赶忙说,“璃儿不常染风寒,若是染了风寒不用药就会久久不愈,若是吃药也不能是寻常方子,必得九味羌活汤才能治好!”
“九味羌活汤?”唐烈云细想了下,忽然想到了什么,“明白了,我这就重新配方子。”
话毕他便匆匆离开。
同是战场杀戮之人,周乔亦不敢进去陪着。她眼见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里面不时传来稳婆让姐姐不要睡过去的声音,而唐烈云久未回来,她同顾霆尉一样笔直地守在门边,可背影却那般无力。
战兰泽沉默地看着眼前两人,清楚地感受他们无声却汹涌滔天的自责与担忧。
因为杀过太多人,所以此时此刻,唯恐曾造的杀孽会报应在里面生死攸关之人身上。
想到这里,男人微微垂眸。
若说杀孽,他又何尝不是满手血债人命。若是有朝一日发生与今夜同样的事,换成是周乔躺在里面……他只怕无法这般冷静地等在外面。
原本生出的丝丝对孩子的念想,此时已经烟消云散。
只要周乔好好地站在他面前,足矣。
“不好,不好!”里面传来惊呼,“快去叫药王大人,这出血实在太多,这样下去只怕母子都撑不过一刻!”
方才还镇定劝慰顾霆尉的稳婆慌乱地打开门,“请公子快快去找药王大人,否则夫人和孩子就都撑不住了!”
“慌什么,我来了。”
唐烈云端着亲自熬好的药,进门之前他看了眼顾霆尉和周乔,“此药若是也无用,那我可就真的没有法子了。”
话毕,房门关上。屋内,唐烈云先行施针,后又给周璃喝下汤药。
屋外,周乔和顾霆尉失魂落魄地站在外面。平日里威风凛凛百般风光,到了此时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顾霆尉想起了方才稳婆说的话——公子若是真为夫人和孩子着想,还是待在外面诚心求神,保佑母子平安才是!
他忽然转身走出几步,朝着东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父亲,爹,求您在天之灵保佑璃儿和孩子!爹,儿子求您了。”
里面周璃的声音愈发痛苦,周乔心中畏惧神智难安,亦走过去跪到了顾霆尉旁边,神色坚定地磕了三个头,身后战兰泽见她只磕头不说话,眉心皱了起来。
正要走过去拉起周乔,房中传来周璃一声惨叫,紧接着便响起了婴孩的啼哭。
三人一齐回头,唐烈云开门走了出来,亦是满头大汗。
“恭喜公子得了位千金,恭贺王爷王妃府上添了如此大喜事!”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周乔和顾霆尉冲过去,几乎同时急切开口——
“璃儿怎么样?”
“姐姐怎么样?”
“公子放心,王妃放心,夫人扎针喝药之后立刻有了好转,此刻已然无碍,只是身子疲乏,已经睡熟了。此刻还是不要进去打搅的好。”
“好,好。”顾霆尉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才看向稳婆怀里抱着的婴孩。
“这是……我女儿?”他张着两只手,想抱又不敢抱。
这软乎乎的一团,若是伤着可怎么办?顾霆尉只敢抻着头瞧,这边周乔却急得不行,“顾霆尉,你不抱我可就抱了!”
“那不成!”顾霆尉左右看看,“快,快给端盆水,我净了手再抱!”
婢女连忙奉上温水,顾霆尉和周乔先后净了手,两人凑在一起争着抱孩子,战兰泽则走过去,拍了拍唐烈云的肩膀,“有劳。”
唐烈云看了眼里面,又看了眼正兴奋的顾霆尉和周乔,低声道:“我有话同你说。”
周乔如愿抱到了孩子,她兴奋又小心,刚转过身想让战兰泽也抱抱,却见他和唐烈云消失在回廊拐角处。
她抿抿唇,看来他不喜欢孩子。
与此同时夜幕被巨响划破,周乔抬头一看,是王府的信号弹,她沉了脸。
周乔把孩子还给顾霆尉,“姐姐醒来定然想见你和孩子,我去去就回。”
不待顾霆尉回答,她已径直离开去了马厩,翻身上马一路出了府门,疾驰消失在夜色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