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医生,我、也很喜欢、你的眼睛。”
沙哑的,结巴的,初次听闻的,柔软声音。
那时候大林和甘一他们几个和她打趣,说她挑了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实验体,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当时她只觉得这群人荒谬,却听到他们越来越不堪的戏言——你对长安没意思,但人家长安对你有情就够了啊。
那时候她狠狠训斥了一遍他们,现在她只想把那些训斥他们的话全部骂向自己。
她竟然不知,丝毫不觉,长安对她路人皆知的心思。
那句“衷心祝愿你,可以活过今年夏天”。
是她见他同意了《予月承诺》后,与他说的话。
如今悉数还给了她,还多加了一句,纪简全然不在乎那句诅咒了。
她窝在沙发里,整个人陷进去,双臂环绕着自己蜷曲的腿,神色不喜不悲。
只是眼中冒着些许的委屈。
把自己抱成一团,像给自己舔伤口的受伤小鹿。
纪简时刻反问自己,如果自己喜欢的人站在实验室的玻璃窗外,冷漠地看着自己哭着喊着痛苦的样子,没有一丝想要救自己的举动,那该有多伤心?
她想象不出来,却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心里生疼,呼吸也连带着困难起来。
眼中泛起了一点水光,很快又消散了下去。朦胧的余光中,她猛地瞧见自己左手手腕。
一条拇指长度的红线诡异地附着在她白皙的手臂内侧。
愣住片刻,几乎是同一时间,她一下子了解了那些绝症患者的心情,了解了长安这些年的绝望。
百感交集,复杂心情行走在黑暗与光明中间灰扑扑的那条线上。
向上,挣扎求生,向下,永入沉沦。
红线就像是上帝宣告她死亡的宣言,生命进入了倒计时,按照官方的数据,她最多还有一至两周可活。
很快,等到生命基地检测出她的血液含有零号病毒,就会带着大批的防护人员把她转移至生命基地。
一个脉络清晰的死法,明明白白呈现在纪简的面前。
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公平的,得了这病,她隐约感到自己在偿还长安的债,心底竟然十分痛快。
一种奇异的平静让她静静思考,现在是打电话叫生命基地的人来接她,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等生命基地检测后来接她?
纪简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漆黑夜幕,十分善解人意地决定,明早再打这个电话吧,反正自己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死。
晚上八点多,少了车水马龙的汽车喧嚣声音,一切都很静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