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川缓了缓呼吸,身体丧失的控制权慢慢回笼,腹部的绞痛确实减轻许多。
护士替他换上新的输液袋,浅笑说:“你妹妹真贴心,忙活一晚上。小小年纪可真懂事,要不是今早护士长劝她,估计还不肯睡呢。”
盛泽川余光一睨,桌上放了个塑料盆,边缘搭着块灰色毛巾,里头盛着小半盆水。后面是一瓶矿泉水,和一包医用棉签。
能想象出小姑娘如何笨拙地拧干毛巾,小心替病床上的男人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再把棉签沾湿,一点点抹在男人嘴唇。
大半夜入院,外人哪有多余的功夫教她如何做。应该是她主动去问人,一点一滴记在心里,再谨慎认真按照要求进行复刻。
盛泽川眸光沉了沉,轻声问:“手术费用我待会让人补齐。”
护士弯眼一笑,“你妹妹昨天一来就把钱交了,就怕我们不给你做手术。”
......
床边的人嘤吟一声,揉着睡眼昂起脑袋。刚一睁眼,望到他醒来,刷一下起身,脸上登时绽放出绚烂的笑。
“哥哥,你醒啦!”
她左边脸颊上有几道深深的压痕,长发也乱乱散着,身上还是家里的草莓睡裙,脚下的鞋左右完全不一样,狼狈到可爱的程度。
盛泽川点点头,正要开口。盛圆圆转身捣鼓一阵,把棉签挨着他唇边。
“医生说手术后还不能马上吃东西,很渴的话,可以用这个把嘴唇打湿。”怕他不信,盛圆圆立即补充,“是护士姐姐告诉我的。”
盛泽川深邃的眉眼凝视着她,陌生的眼神,凝固的空气,长久的静默,让她本能觉得不安。好像她又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她顿了顿,把棉签塞到盛泽川手里,“哥哥自己来吧。”
盛泽川喉结上下滚了下,接着棉签,视线跳到床尾,开口时嗓子有些干哑,“帮我把手机拿一下。”
“哦。”盛圆圆在裤子口袋里翻找到手机交给他。
“待会我让人来送你回家,主卧书桌的抽屉有张卡,密码是六个一。昨晚的钱,你自己找时间去取。”盛泽川在手机上轻点几下,抬头说:“医院这边,我找个护工就行。”
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一点都不需要她的出现。连更方便的微信和支付宝他都不肯提及,除了一个号码,他们一点联系也没有。盛圆圆眼里的火苗一点点熄灭,笑意渐渐有些挂不住,眼睛莫名其妙开始酸胀。
“一共交了五千,钱我明天就取出来,”那是舅舅给她买电脑的钱,得把缺口补上。随之,也不管心里是负气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她硬声说:“我答应过妈妈要照顾你,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等你出院,陪我做一件事就可以。”
盛泽川手里的纸页窸窣响了声,微微皱了皱眉,“盛圆。”
“不是会让你为难的事,”盛圆圆打断他,带着一腔破罐子破摔式的孤勇,说:“我想和你看一场电影。”
音落,病房陷入一种粘稠的焦灼里。盛泽川神色未变,一瞬不瞬盯她一会,良久,松口点头。
“好。”
她稳住紧张的手指,听到内心深处的小人嘶声力竭地问:
盛圆圆,你这脸皮也太厚了,你是疯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