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的白舒桥从中午好奇到现在了,忍不住问裴清沅:“小裴同学,小美究竟是谁制造出来的?老萧已经是国内这方面顶尖的专家了,他说连他都暂时没弄懂小美内置的数据逻辑。”
萧建平和齐绍听见这个问题,也跟着看了过来。
“这是一个礼物。”直视着这些写满纯粹热忱的眼睛,裴清沅停顿了片刻,说得很慢,“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送到我的手上,但我很高兴能遇到他。”
他其实没有说谎。
而这句话在旁人那里如何解读,就与他无关了。
在大家若有所思的时刻里,小美眨了眨眼睛,突然搭腔道:“小美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小美搞不懂的事。”
它的声音轻盈,霎时间冲淡了那种略显沉默的氛围,将本该严肃的提问变成了俏皮的玩笑话。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像是被他的话勾起了无数回忆:“小美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我们搞不懂的事。”
无论是在生活里,还是在科学研究中,永远都有人们暂时无法抵达与解读的地方。
和煦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没人再追问小美的来历,这群经历丰富的学者们感慨万千,真正畅聊起来,成为冷餐会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沈奕铭端着瓷质餐盘,听他们聊起自己生活与学术领域里的种种琐事,那里面似乎充满了未知与挫折,就像今天的他一样。
白舒桥看到了对面这个孩子迷惘的表情,在上午的历史讲座结束后,她走过来找萧建平的时候,意外听见了那些孩子关于世界很大的对话。
此刻她正谈起自己最近在做的历史研究,目光停在这个看起来拘谨又失落的高中生身上,温声道:“……将时间的尺度放宽到以年、百年、万年、亿年为单位后,眼前的一切都会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白舒桥用银色的叉子轻轻举起瓷盘里嫣红的樱桃,微笑起来:“它连宇宙中的一粒飞尘都比不上,但入口的时候,有着能充盈每个细胞的甜蜜滋味。”
“意识到自己是一只那么渺小,却又恰好能搬动一粒米的蚂蚁,是多么美妙的事。”
怔怔聆听着的沈奕铭被这道温煦的目光拂过,心底忽然涌起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从小就被教导要学尽可能多的知识,考出尽可能高的分数,上最好的大学,拥有最稳妥的未来,始终活得紧张又小心,从来不敢停下脚步,总担心自己落下一步,就会永远与周遭脱节,再也追不上那些已经行走在最前面的人。
可在这个瞬间,他竟像是切身领略到了一种珍贵的渺微之美。
沈奕铭下意识地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余光里,近在咫尺的小机器人脸上正绽开安静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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