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系舟躺在担架上,神色如常,一名医生摀住腹部显然被踢断肋骨,面容痛苦不堪,那断去的右掌里里外外遍寻不着,谢慈双目空洞,问什么都只是反覆说道"我做了不可饶恕之事"、"我想死"这两句,而那个无耻的公羊牢更不用指望,他满口无辜不知情,何论才看到不系舟断的是惯用手,尔后怕是难使"无墨笔",甚是心痛难受,握紧不系舟肩膀,眼眶泛红道:"二弟你受苦了,我绝对不会放过那贼子。"
打上麻醉剂的不系舟已经不在疼痛万分,恢復平时慢吞吞的神色,缓缓裂嘴笑道:"行吧,那我要开始练习用左手笔了。"
眼见不系舟身受重伤,还不忘调侃自身,自己怎能作苦,何论才用力点头,下人和医生把不系舟抬到大车上,远山日头乍现,金光四射,何论才命令眾人搜查谢府里里外外,号令群侠时,左臂黑色绑带飘扬,青龙象徵正道胜利的记号,她浩然站于眾人面前,身影像是高大的山脉,档住一切邪恶张扬,官薄飞楞楞看着她,何论才过于关心不系舟,才注意到官薄飞,歉疚的穿过搬运澡堂内铁锯、衣衫、麻袋的下人们,摸摸官薄飞的头。
"让你受惊了,我派人搬来浴桶,先洗洗,这身血腥很难受吧,不系舟会没事的,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医治好他,不必担忧,多掛心也是无济于事,你现在该好好沐浴休息。"
听到熟悉宽慰的语气,何论才不顾他身上腥味脏污,大力抱住他,官薄飞在谢府内的恐惧无助,被这个可靠拥抱冲淡,何论才很快退开摆手,示意官薄飞退下,公私方面感情都处理得宜洽大好处,官薄飞边走边除下衣袍,旁边立刻有人接手脏衣服,护送他上车薰香沐浴。
一名下人搜出"残月鞭",何论才吩咐清洗乾净后归还官薄飞。
公羊牢被四人压制,站在牢车打开的门前,有一人捧着一罐玻璃罐,里面注满"不朽水"可保尸体不腐坏,那颗被海水泡烂,浮沉其中的丑陋破损面孔便是打捞起来的邓正方,本来相貌就不怎样,塌鼻、牛眼、板砖脸、垂耳,被剁下受到海水泡烂,看起来更加不像人,像是混合而出的妖怪让人作呕,公羊牢知道这是攻心之策,毫不畏惧的迎向"不朽水"中丑陋人头,经过何论才身边时,低声笑道:"那东西你还想要的话嘿嘿……."
邓正方生前欺凌良家妇女,玷污的姑娘自縊,家属忿忿不平请求何论才主持公道,她才发现此人失踪多日,而邓正方生前为人詬病之恶,导致街坊邻居不想多谈。
那头颅太过惊悚,几名属下看不下去,谢慈非常配合的自己鑽进牢车,让人很是省心,不吵不闹,她坐在牢车最内侧,像是等待屠夫拉出的母鸡,窝在角落两眼无神,有人低声问这女人不会是吸太多五石散,神智不清,其馀女部属摇头不想多谈,对谢慈露出同情大于敌意的目光。
何论才神神色闪过一丝不快,压制的下人怒目推他一把道:"废什么话,快走。"
留下一批人搜查谢府,何伦才上马大领部下返回祖龙山庄,她黑瞳远远看向东首树叉间,浓如墨色的人影,那人腰间残阳如血的"难平剑"默默领命消失。
"夫人、何女侠!"
她回神,身后眾人驻马齐刷刷望着她,等候指示,何论才一向有大将之风,领导眾人之能,口条清晰、处事圆融、外柔内刚,即使在立场取得优势也会留有馀地,给对方阶梯下,不会得理不饶人,或是在弱势时用女子之身或啼哭或泼妇骂街,惹人不快心生厌恶,而寻常女子多是如此,佔上风时,表示女子更胜男儿,劣势时,又说男子欺压无理,何论才是不凡的女子,她可以凛然杰傲,亦可柔媚婉约,她有男儿的刚勇,亦有女儿的柔软,正派之士没有人不喜她。
唯一的遗憾,就是何论才太早被秦七王追走,何论才名誉太高太好,导致大部分年轻侠士都常常搞错祖龙山庄之主是秦七王,而非何论才,即使在公开场合被窃窃私语,什么"我一直以为庄主是何女侠耶,那个平平无奇的就是秦七王?"、"不会吧?秦七王长的太像打酱油的,他真的是孤芳楼神剑风流榜第一的剑神吗?不会是搞错了吧?"
或是说"你不想信秦老,应该要相信孤芳楼主,他绝对不会出错的。"、"这么能干的妻子,秦老真是上辈子烧好香了,我家偏生就是一头母老虎哀可怜啊!"、"嘘,小点声,母老虎靠近中。"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如此一来,即使秦七王好脾气的不应对不反驳不出面,不好堵住属下说舌,何论才与丈夫感情鶼鰈情深,她便不再公开场合配戴"离恨鉤",且总是换上粉色、淡红、淡紫、湖水绿等顏色温和没有强大气场的穿着,且总是亲自在外人面前替秦七王倒茶,让秦七王不忍她放下身段当一位普通主母,但何论才的谦卑退让的确消退不少贬低秦七王的风言风语,让秦七王更加感念妻子的深明大义。
武林正派为祖龙山庄马首是瞻,非是因为琴七王,而是这位女中豪杰何论才,导致武林人士只会称呼"何夫人"、"何女侠"不会称呼冠夫姓,而何论才也不会因此重女轻男,对待属下一视同人,何论才声望极佳,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属下们纷纷露出等待的目光,何论才转动手腕,调转马头道:"回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