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袋袋,告诉我。」
她的肌肉一点点松懈下来,瘫在他怀中,用最无耻的方式汲取着温暖和安全感。
希望他能够永远,永远,这样抱着她。
「我……不想要朋友,曾子夏,我不要当你的朋友。」
她说出这句话,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那你想要什么?」曾子夏看着她,眼神温柔,「袋袋,你想要什么?」
她的肌肉一点点僵硬。
他在她耳边道,「袋袋,那我便成为你的家,你的亲人。」
她的眼眶湿润了,「不要总是轻易说出别人想听的话。」
「袋袋,那要如何,你才能信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亮晶晶的。
「袋袋,你相信仪式吗?」
「这世界上虚拟的条条框框,也不过是仪式的一种。」
「袋袋,按理说,在我们通往被现代条框认可的终点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我们都是沙漠里太过渴水的人,若是必须要将沙漠里的每一棵仙人掌都拜访一边,了解它们的每一朵花和每一根刺后才能喝到水,那未免太漫长了些。」
「所以袋袋,跟我走吧,我突然有了更好的办法。」
她愣住了,也被触动了。
曾子夏握着她的手,驱车前往一个路途遥远的小镇,据说那是他的老家,童年时待过的地方,路上他神神秘秘地买了一大包东西放在后备箱,他们便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她看着他,他整个人精神头突然很足,有些莫名的兴奋。
高速公路上黑色的剪影在她身边飞驰而过,原本很多车在路上,后来变得三三两两,又后来过了收费站,再后来,路上已经没了车,也没了路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们开在杂草横生的路上。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他们差不多六点出发,驱车三个多小时,才到了这里。
「饿了吗?是我不好,忘了带你去吃晚饭。」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们在村子里的一处独门独户的小楼前停下,曾子夏左手拎着那一黑塑料袋的东西,右手拉着她推开黑漆漆的大门。
他们用手机照着合了电闸,曾子夏带她上楼,打开窗户,空调,吹散屋里的潮气。
深夜他们对坐在沙发上吃泡面,样子有些喜感。
而后曾子夏终于从他那沉甸甸的黑塑料袋里一样样掏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红烛,红纸,橙子,苹果……
他圈着她坐在沙发上,用剪刀剪出十分拙劣又平庸的喜字,然后贴在水果上,每一个都摆放好。
「袋袋,这里是我的老家,有水有山,白天很漂亮,这里与世隔绝,在我小的时候,这里的嫁娶还停在拜天地。」
「袋袋,如果必须要有仪式才能缔结彼此,那我们拜堂吧。」
她看着他,疯狂又冷静的情绪一点点破裂出壳,她无比镇重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他笑了,转身点了红色的蜡烛,又点了香,插在稀碎的小米中,摆好供品,做的一切都像个傻乎乎的神棍,却虔诚。
今天晚上的月亮出奇的明亮,他把沙发垫铺在地上,又拉着她跪下。
她看着他。
他拉着她的手捏了捏,首先是第一拜。
跪下来的感觉很奇怪,不像电视剧里演得那般从容自然,可是他们虔诚地跪拜。
「第二拜应是高堂,袋袋,我们两个父母双全,不好对着照片或空白的座位跪拜。」
他说着掏出手机来,点开了地图。
「袋袋,手机借我。」
他打开指南针捣鼓了半天,「你看,你家在这边,而我家在这边,直线距离是这两个方向。那我们冲这两个方向拜一拜,就当做是拜父母吧。」
他们跪拜。
最后要对拜。
他们虔诚地跪拜彼此。
起身后他捏了捏她的脸,或许是今晚的事情太过笨拙又太过疯狂,他们都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袋袋,你现在还会害怕吗?我们拜过天地,这片大地上的祖祖辈辈都是相信着这个仪式过来的,现在它也庇佑了我们。」
「这个世界上,我只和你拜了天地,只有我们分享着今天晚上这个疯狂又古怪,无法对别人言说的秘密,可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贯彻千年的,神圣而虔诚的仪式。」
她扑过去落入他的怀里。
曾子夏字字坚定,他的背后就是今晚的明月,他像是个被月光笼罩的仙人,在这世上,救苦救难。
仿佛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身上最敏感,最柔嫩的伤口,都可以揭开给他看。
曾子夏并不拥抱她,只是低声向她那身满是裂纹的冰壳递去最后一根稻草,「袋袋,从现在开始,我们便是彼此的家人,我有义务照顾你,保护你,而你也有义务照顾我,保护我。」
「好。」她踮起脚,拥紧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