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抬起头微微一笑,笑容优雅迷人,如沐春风,一双桃花眼里装了整个春季,直接把那柜檯小姐一张脸薰红了。
他语带歉意,话语声低沉,句尾像是有一把小鉤子一般微微上挑:
「抱歉,我叫寅刖。子丑寅卯的寅,刖跟月亮的月同音,是……这样写的,」他微微一笑,一面在纸上写下姓名:
「你可知道这个字?」
「作为名字很特殊呢……」
「是啊,我本人并不喜欢。听起来多残忍?古时候有一种刑罚就叫“刖刑”。」
那柜檯小姐点点头又问:
「那那个刑罚是什么呢?」
「砍断双腿。这我知道。」萧晦探头看了眼纸上的字,突然插嘴道。
那柜檯小姐显然有些不悦,可一抬头看见萧晦倒也没了脾气,毕竟萧晦那皮相可不曾输给谁。
再说了,自古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萧晦那一脸笑瞇瞇的模样倒让人怎样也讨厌不起来。
那男人转过身,看了萧晦一眼:
「没错,看来这位仁兄国学涵养挺高。」
「没有没有,」萧晦摆摆手:
「我不过是爱看戏,各种经典也好、坊间流传的也好,我都有所关注。自然对那些东西就比寻常人敏感。」
一旁姜慈良只觉得浑身紧绷,那男人无意间给的压力,气场强大,令人生畏。
「不过你往盒子里贴的是什么?」萧晦指着他手上黏着胶带的红包袋。
那男人微微一笑:
「我想您应该比我还清楚的,萧先生。」
姜慈良能感觉冷汗正沿着背脊往下爬,他手压着枪,蓄势待发,眼前萧晦仍是眉开眼笑,甚至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既然熟识,那我们也别拐弯了。给个机会聊一聊吗?」
「何乐不为?」寅刖答应了,仍是优雅从容。
三人提着满手的蛋捲,在商场里一家外观时髦的咖啡厅里坐了下来。
「麻烦给我一杯焦糖玛奇朵,甜一点,你们要喝什么?我请客。」寅刖道。
「我喝拿铁。」萧晦道:
「奶一点。」
姜慈良摇摇头:
「我不用,谢谢。」
「不用这样对我露出尖牙利爪的,」寅刖闔上了菜单:
「作为我曾经的忠犬,我俩以前也是合作愉快不是吗?」
萧晦笑了:
「您果然是大名鼎鼎的秘密组织首领?」
不过是说,秘密组织首领的大名,是可以这样随便遗落在蛋捲店抽奖箱里的吗?
姜慈良想问也提不起劲,只能说他的饲主可真是一个赛一个有个性。
「哈哈,这说法……」寅刖笑了:
「姜慈良自从去了娱乐城,就再也没回报任务消息,唯一一次回报,还是透过“家庭”电话,报告他父亲“医生”殉职的消息。」他看向了姜慈良:
「我很伤心呢。这么多组员里,我只挑中你,作为我的“影子”。可你偏却是个嚮往阳光的影子。」
「可不是吗?阳光越大影子越黑。」萧晦笑道:
「那这意思就是,姜慈良一直在为你做事?杀了何朔风的也是你?」
「是这样的,……啊谢谢,」寅刖抬脸朝着端着饮料过来的服务员道了谢,又继续道:
「我们组织扫黑这件事,只是“大方向”。重点还是在于“蒐集资料”,以及处理委託案件。有委託才有经费啊!」他笑道:
「至于一般任务,姜慈良恐怕比谁都清楚,一般都是搜集资料罢了。毕竟社会运行下黑社会一直存在便表示这个生态需要这一区块的人种,对吧?可黑道存在是可以,不过政府讨厌他们过于强大,因此还有一项任务便是“削弱”势力太大的帮派。然而姜慈良的任务,通常都是这一类“特级”任务。」寅刖喝了一口玛奇朵,偏了偏头又拆了糖包往里倒了半条:
「一般任务、中等任务、高级任务、特级任务。想当然尔特级顾名思义就是比较特殊,通常这种任务都是我亲自处理的,可实在太多太累,而且太耗时了。因此我不得不开设另外一个单位,培育特殊组员,可一轮刷下来,竟只剩下姜慈良。可现在也没了,我操劳得都瘦了一圈。糖分消耗的很快。」他指了指手里的咖啡:
「何朔风是我委託案里被政府提名最多次的,光他一个人头我能收十几份委託金,孩子便也能吃的好一些。通常委託便是这样,越多人提名的,越先受理。」
萧晦点点头:
「那也不怪你。那想必提名声浪第二高的恐怕便是我了吧?」
寅刖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那吴啟发又是怎么回事?」
「纯粹是我弟弟的私人恩怨。他一时半刻奈何不了你,便先杀了你周围的人……唉,只不过真没想到去了一趟梁辉群那竟连袁峯也要反。真是让人伤脑筋,一动脑就消耗糖分。」他又喝了口咖啡,把剩下那半条糖也倒了进去。
「你……还挺老实的。」萧晦有些惋惜:
「你怎么什么都说呢?」
「那都是任务,你我本身又没有半点恩怨。」寅刖笑了笑:
「我今天拜访沉威明,是想让他别杀了你。」
「噢?为何替我求情?」
「他杀你没意义,不仅玩不过你还可能赔上自己。倒不如给我钱委託我。我能处理的更好。」
姜慈良闻言瞪了他一眼。
寅刖连忙摇摇手:
「别发火,我只是说一说我原先的打算,现在既然都坐在一起喝茶了,自然会有变数。」
「什么变数?你不是替政府工作的吗?」萧晦问道。
「组织比较特殊,它是半独立的。也就是说,虽然隶属于政府,可我可以自由决策我要受理什么任务。我也可以推掉不干,那样那些人自然也会另请高人。只不过拒绝的同时我也得罪了人。」
「所以,要是我给你更多钱,让你推掉杀了我的任务,你也可以做到?」
「可以。不过你的话嘛……不用给我钱。我可以直接推掉,且还能帮你肃清那些杂鱼。」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没事献殷勤有何目的?」萧晦笑了:
「愿闻其详。」
「自然不可能为你白忙活,这事还要从十八年前说起,那时我还没成为最高位,何朔风也还没死,因为他是我的任务。」寅刖从容地开了口:
「我尽量长话短说,却也要能打动你才行。希望你听完能理解我,也能成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