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到底子钰哥哥是出了什么事儿?”刚还有点兴师问罪的戈熹微,一下子呆住了。
不忍说出现状,又泪上眼眶的老王妃,强忍着心痛,道:“孩子,你还愿意去看他吗?”
戈熹微云里雾里,看老王妃强忍着哽咽,抹着泪,贴心的她不再去深究老王妃到底所言合意,她也在提心,情郎的现状,“我愿意,姨母。”女孩已经被这所有的一切搞得心乱如麻,她迫不及待,只想看看男人,泪眼婆娑,似是梨花带雨。
老王妃又欣慰,又难受,欣慰的是熹微对钰儿的一片心意,但难受的是自己的孩儿终是无福受用,但坚强的她还是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带着凄凄楚楚的美人戈熹微向世子的跨院里走去。
“好姑娘,去吧!”这时谁还会计较什么男女有别,谁还会在乎什么共处一室。
戈熹微以为等着她的是病容憔损,奄奄一息的世子爷,门口咫尺,她深吸口气,纤纤玉手费了些力才勉强推开那扇紧闭的屋门……
花容娇艳,温婉端庄的大渠第一美人,即便是眼含泪水,那也是带雨的梨花,楚楚惊动世人,一眼万年,怕真是一眼万年,此刻的戈熹微睁大了眼睛,但可怜的女孩,连相信都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床榻上靠着枕垫,正在被谢老御医伺候着喂药的!那是人吗!?
只是短短数日,绿色的脓液所沾染之处无不长出了渗人的绿色毛发,脸上身上或长或短,除了头发,眼睛依旧保持着原先的黑色,此刻的他,更像是大山深处传说中散发着尸臭味儿的绿毛妖怪!
恐惧,极致的恐惧,可谓是娇艳的花容一下子打失了所有的花瓣,眼中的泪水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凭着本能后退了两步,极致的惊讶下她连喊都发不出声音来,要不是身后的丫鬟及时的接住,连戈熹微自己都无法承受!
“姑娘!”丫鬟揽着戈熹微单薄的身子,大声呼喊着让她回神,被惊得天旋地转,有如踏进过地府深渊的戈熹微在丫鬟的一声声呼喊下,茫然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又是一个本能,她以为的赵子钰,那简直是随行的噩梦,毛骨悚然,她抽身离去,行色匆匆中,即便是遇到了在外面好心等待着她的老王妃,她也是擦肩而过,连哭都挤不出泪来,连叫都发不出声来,急匆匆的,戈熹微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踏上回府的马车。
“母妃。”被谢老御医的神仙医术暂且恢复了意识的赵子钰靠在床头,脸上的绿色绒毛掩不住深深的失望之色。
“钰儿,”为母之心,即便是自己儿子身上的尸臭已是一般人所不能忍的,她不在乎。
憔悴的世子爷盯着母亲,每一日,她都是强装着笑意,涂上厚厚的脂粉才来看自己,但其实他清楚,母妃和父王,这几日为了他,憔悴了许多,为人子,却要黑发人先逝,现在,他在乎的所留恋的无非是他们二老,至于刚才落荒而逃的戈熹微,本就没有多少动情,自己怎会去用仅剩的十几日岁月时光去责怪一个无所谓的人呢?
说到女人,又想到了她,没了自己纠缠,她怕是在某个地方与她守护的人相亲相爱吧!
思此至此,赵子钰被绿色绒毛遮挡下的眼睛瞥向在一旁正收拾着药碗的谢老太医,他的孙子和他一样,想到谢老夫人,儿时他也见过,其貌不扬,但那性格有一丝与穆婉清相像,那时,年少无知,他还曾在别人面前可惜道,凭谢老御医的姿容,医术,明明先帝也曾想给他指配个公主,皇亲,但他誓死不从,偏要学那诸葛亮,娶了个“黄阿丑”!
年少无知,偏偏要经历过沧海桑田,再了然时,又有什么意义!谢允之,曾几何时,那是他看不上的小人物,医术对之权势,孰轻孰重,那不是一目了然,但那个书呆子,老天待他是真好呀!剩下的十几日,人生一簇,若是可以,他在想,他能不能做十几日的谢允之呢?
“钰儿,熹微,她……”老王妃还能说什么呢?若换做旁人,早就被吓得大呼小叫了,其实她也能理解那孩子,她只是胆子太小了而已。
“我不在乎,母妃!”赵子钰的嗓音,沙哑的像个是把生锈了的锯子在刮拉着树桩,若不是从始至终目睹了所有他身上的异变,就这声音还真能把人活活得吓死!
“我其实并不爱她,母妃。”
老王妃认真的瞧着自己孩子的神色,即便是面上的绿毛,她也瞧出,那不是伤感,更谈不上灰心,只是向她称述着事实,难得,她以为自己的孩子会因即到的死亡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但她的孩子好像变了,那是种在经历过真正的爱恨交织后的豁达,一丝间的恍惚,老王妃觉着她的子钰貌似是面对着死亡也好像很是从容。
“能向母妃说说吗?那姑娘是谁?”
奇特的氛围连一旁的老御医也能感知到,这儿哪里有面临着死亡的愤世嫉俗,世子爷和老王妃,这对母子,此刻此时,分明是他们这些皇室,最该有的也是最稀有的天伦之乐。
“她呀~”虽是自己说话会嗓子刺痛,但有些人,有些事儿,即便是片刻的回忆,都会让人轻松愉悦。
谢老太医这个老电灯泡是假装着收拾,无非是一个药碗,一些药方,没多少工夫的事儿,偏到了世子爷口中的姑娘时,他又放慢了手上的速度,赵子钰眼角的余光,看着谢老爷子正耐心以待着自己的答案……
“她是个,”认真的回想,想事无巨细的向自己的母亲倾诉,“一个总是喜欢做奇怪的事儿,说奇怪的话,行为古怪,但又善意满满;喜欢金钱,但又不贪图便宜;热爱生命,但又更爱自由!”最后一条,连他自己到了此时才能明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去了解她,理解她,尊重她!强取豪夺,百般羞辱,自己愣是将两个人的姻缘弄的稀碎!
“钰儿,她是谁呢?”见自己儿子失落的眼神,老王妃这个与王爷相遇,相知,相爱一生的女人懂得,那是爱而不得才会有的失落,但为母则刚,她想知道那个能让自己孩子牵肠挂肚的女人,到底是谁?若是以前,门户之见,自己也可能会棒打鸳鸯,但钰儿只有十几日的生命了,她想作为一个母亲,去求那个姑娘,见见钰儿,安慰他,让他即便最后一刻也能像现在提起她那样的愉悦!
“母妃,我不能告诉您,她的名字!”赵子钰看着谢老竖老高的耳朵,只有这个,在这里,在谢老的面前,他不能说,因为他要将这个机会留给谢允之,让谢允之以孙媳的名义去向谢老公布她的名字,而我,已然不配了,不是吗?
晃悠悠又是一天,戈熹微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但这丝毫不影响世子爷和老王妃和乐融融的相处!
风平浪静,其实在戈二小姐被吓得面色苍白又仓促回府时,从相爷府中,前几日民间的神迹传说已然换了个故事说法,成了鬼魅邪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