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打量着这个小陶瓶,再看倒出来的墨水,准确地来说这应该是一种杂质很多的墨汁,并且是以液态保存的,要兑水才能用。苏亶道:“臣还想请陛下给一道旨意。”
“这还是老丈人第一次向朕要旨意,也是第一个敢向朕要旨意的,除了朕登基时,群臣让朕大赦天下。”
愣在原地的苏亶久久不语,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难道一直没有人向陛下要过旨意吗?
李承乾喝着茶水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的丈人,又道:“不用害怕,朕向来是从善如流,广纳言路。”
“臣不敢,臣失言,惶恐……”
李承乾给他倒茶水,茶水淅淅沥沥倒入碗中,示意他饮下。
“谢陛下。”苏亶举着茶碗,将茶水一饮而尽,以此来压惊,深吸一口气,作揖道:“臣想请陛下降旨,命关中各地士族将书籍捐给崇文馆。”
李承乾道:“崇文馆还是很缺书吗?”
苏亶三缄其口,又不知道该如何向陛下开口,再一次惶恐,犹豫再三言道:“臣主持崇文馆办事不利,令崇文馆缺少书籍,臣愿领责罚。”
“这样吧,朕可以给旨意。”
闻言,苏亶当即要大拜行礼。
李承乾连忙扶住他,道:“不用行此大礼。”
苏亶缓缓抬头,看着陛下道:“臣惭愧。”
李承乾低声道:“不仅仅是关中各地的士族,还有天下各地的士族,希望他们能够将书籍捐出来,完整大唐的典籍,并且用于崇文馆支教。”
“这……”
李承乾转身放下茶碗,面朝着武德殿言道:“朕觉得只是让关中各地的士族捐书籍,对现在的庞大的支教事业来说,未免是杯水车薪。”
现在散布在关中,陇西,河西走廊,吐蕃,西州,还有中原各地的支教夫子有五千余人。
从最开始的举步维艰,如今的人们慢慢也接受了支教,支教之风也已盛行。
以往各地还有防备。
反观如今,有些县求着崇文馆多给几个支教的夫子。
再者说,科举在即,科举之后,支教的人手一定会更多。
苏亶道:“陛下圣明。”
“这种事也不用朕的旨意,写一道奏疏朕批复之后,交给中书省拟定政令,并且交给中原各道州府,下发至各县,如此一来能够发动更大的规模,比一道旨意来得更有效力,不是吗?”
“先前唐突,是臣没考虑周全。”苏亶行着礼,低头闭着眼,老脸甚至一红。
当今陛下是何等人物,十六岁开始监国,十七岁就能在中书省处置政事,满二十岁就总领整个陕东道乃至洛阳。
身为臣子,而才干还不如当今陛下,苏亶更觉羞愧。
陛下的老师都是天下最厉害的人物,不说当年的李纲,还有许国公高士廉,房相,甚至听闻还有李卫公。
不论以前还是现在,李唐的皇帝,强大到令人害怕。
苏亶道:“臣担忧各地士族会有不情愿。”
“以前天下初定,父皇与诸多门阀士族还要讲究一些人情世故,但现在……朕不需要与那些人讲情面,政令明日朝议之后就下发,丈人不用多虑。”
苏亶正色行礼道:“喏。”
送走了丈人,明达还要继续陪着爷爷,李承乾领着女儿走在皇宫。
小鹊儿的步子并不大,她望着四下道:“爹爹,听说兄的魔方至今没有解开。”
李承乾颔首道:“都一个月了,你爷爷还让人送话来,说朕为难他。”
小鹊儿轻笑着,又道:“这里的宫殿怎么都是关着门的。”
“以前呀,皇宫是很热闹的,你爷爷的妃子很多,宫里的孩子也很多,现在这些殿宇多是没人居住的。”
小鹊儿道:“好可惜。”
不过这些殿宇打扫得很干净,只是这些殿宇的门关上之后,就无人问津了。
小鹊儿吃力地推开一个大殿的殿门,忽有风吹过,门窗依旧巍然不动。
她又不想继续看了,缺少人气的地方,总觉得怪怪的。
李承乾道:“你要是不喜欢,就让人将这里都拆了。”
她从这座殿宇退出来,道:“不必,留着吧,以后若有人要回来看看呢?”
孩子的话语让一旁的几个宫女也忽然笑了。
公主殿下是善良的,并不知道她们离开之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陛下与公主殿下离开这里,一众宫女便跟在后方。
父女走在一起,一样揣着手,连走路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爹爹,女儿能否与明达姑姑学本领?”
听女儿忽然一问,李承乾道:“北苑的学识还不够你学的吗?”
她又道:“女儿闲暇之余,可以跟着明达姑姑学。”
李承乾点头道:“多学点,总是好的。”
她高兴地点头,而后继续揣手走着。
翌日,早朝结束之后,朝中就下达了政令,命天下各地士族将书籍交给崇文馆,古来圣人皆以教化天下为己任,现在的朝堂亦是如此。
其实他们藏私与否,朝中也不是多么在乎,只要泾阳的作坊生产力足够,可以造出更多的书籍。
科举在即,此刻的泾阳县,应公武士彟坐在轮椅上,这位老人家见证了泾阳县十余年的变化,当年的坎儿井还在,但葡萄架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极其庞大的作坊。
太医署的医官张文仲站在一旁,正解释着病情。
应公似听非听,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却问道:“长安城该科举了?”
张文仲收拾着药箱,回道:“今天午时,就开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