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心头隐隐有一种感觉,要是英公在前方战事吃了亏,父皇说不定会披甲亲自上阵,而后郑公一定会死谏,再之后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最后郑公死谏而死,父皇出征后更不想回来。
因从朔方往北就是后套平原,再往前就是阴山。
为了痛打漠北的真珠可汗,大唐天可汗亲自为大军坐镇,这一仗多半是不可能输了。
不过,现在李承乾已不希望父皇在外面能够省点钱,只希望父皇能够平安回来。今年的大朝会由东宫太子主持,这场大朝会潦草了一些,李承乾站在太极殿内接受着诸国使者朝见。
难得的是,从洛阳回来的张玄素站出朝班道:“殿下,如今阴山战局多变,还请太子书写书信,劝谏陛下回长安。”
岑文本也站出朝班道:“殿下身为储君应当劝谏陛下,事关家国社稷,皇帝安危不容有失。”
褚遂良站出朝班道:“还请殿下劝谏陛下。”
越来越多的言官站出来劝谏。
李承乾看着这个场面,站在百官之前沉默不言。
程咬金站出朝班,朗声道:“殿下!末将愿亲赴朔方,护卫陛下。”
“呵呵呵……”
殿内传来了一声冷笑。
程咬金听着熟悉的笑声,便晓得了来源,大声道:“长孙老贼!你笑甚!”
“知节,你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护卫陛下,还请与陛下一起出征漠北?”
程咬金怒道:“若陛下出征,末将自然护卫在左右。”
“你果然就是为了带兵出征找借口,你但凡直说要去征讨,老夫倒会高看你几分。”
“你长孙老贼近来如厕不便,某家知道。”
殿内安静了片刻。
程咬金又补充道:“三天了!”
殿内不知道谁笑了一声,看来是没忍住,声音很小,但却很刺耳。
长孙无忌的老脸由红转青,他快步走出朝班指着程咬金道:“这里是大殿,岂容你放肆!”
“哇呀呀呀!”程咬金卷起了袖子,瞪着大眼道:“狗贼,你再指爷爷试试。”
长孙无忌指着对方的手还未放下。
眼看就要动手,张士贵连忙上前,拉住程咬金道:“知节莫要动手!”
长孙无忌冷哼道:“一介匹夫!缺谋少智!”
程咬金安静片刻,怒道:“呔!长孙老贼,程爷爷我撕了你。”
言罢,程咬金撞开了张士贵,大步上前就要冲向长孙无忌。
又被苏定方与秦琼拦住。
褚遂良当即站在了长孙无忌身侧,大声道:“尔等匹夫是要做甚,大殿之上敢要取人性命吗?”
张士贵道:“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眼前文武双方闹得越来越闹腾,房玄龄叹息一声,这朝会是开不下去了。
李承乾索性离开了太极殿。
殿前侍卫匆忙来报,道:“殿下,大殿内打起来了。”
李承乾回头看了眼混乱的殿内,叮嘱道:“让太医署准备好。”
“喏。”
“让金吾卫来劝架。”
“喏。”
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不是小事,远在朔方的父皇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一趟,让自己这个当太子的有多么为难。
看到于志宁狼狈地从大殿先出来,行礼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站在大殿外,等着殿内的群架结束。
于志宁又整了整朝服衣冠,道:“殿下,臣愿意为殿下书写书信,请陛下回来。”
“嗯,就算父皇不回来,也让父皇别在朔方久留,太为难孤了。”
“喏。”
直到太极殿内安静了,太医署的医官走入殿内,开始给诸位肱骨之臣治疗伤口。
李承乾这才准备离开。
从承天门走出,又见到了站在这里的禄东赞与桑布扎。
“太子殿下。”
李承乾揣着手继续走着,道:“我大唐文臣武将皆是彪悍之辈,让大相兄见笑了。”
禄东赞回道:“外臣已领略数次。”
“吐蕃的事你都听说了?”
“外臣去年冬天就听闻了,因玄奘此人,赞普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你觉得松赞干布派使者去天竺是不对的?”
“正是。”
李承乾道:“你们的赞普此举不仅没有对他自己造成什么损失,反倒是给唐军惊醒,朝中有人说要往青海增派兵马,大相兄呐,在青海的兵马一旦多了,有些事就很容易失控。”
禄东赞连忙道:“赞普绝对不会向天竺借兵,太子殿下请相信外臣,若还不放心,外臣可以写书信劝赞普。”
李承乾道:“好啊,那就让孤看看,过去这些年,你这个大相与吐蕃赞普的交情是否还如当年,能够信任彼此。”
禄东赞躬身作揖行礼。
若皇帝忘记了他自己是个皇帝,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严重到有人抱怨国不将国,社稷就要毁了。
更严重的,朝中已有风声,希望当今太子能够早日登基,只要太子登基了,现在的陛下就成了太上皇。
太上皇出征就没有这么多顾虑。
皇帝出游的时间越长,人心的浮动就会越厉害。
朝中开朝的半月之后,李淳风道长回来了,李承乾亲自去钦天监,听这位道长讲述着他此番离开之后,去了各地的见闻。
大抵上,都是一些道门的事,比如说他去了终南山见到了几个老道士,在终南山上编写了《乙巳占》,他推算出了准确的历元,并且用六十甲子中的乙巳来命名。
在李道长看来,他自傲地以为他在星象上的领悟,已超过了历代前贤,并且能够傲视古今。
李承乾恭贺李道长如今得以臻至化境。
“殿下,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去中书省处理政务吗?”
太子还没回话,一旁的小兕子先答道:“父皇已很久没有回来,满朝文武近来多有异动,皇兄近来鲜有在朝臣面前走动,来往奏章都是妹妹递交给皇兄的,担心有人鼓动皇兄就此先登基再称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