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了,能留啥?那十几年前,李家老大,李建国他们挖的庙里那成麻袋的麻钱子,当时还有庙台子哩,现在不也啥都不见了?那破城子原来可是个城,现在不也就剩下破土堆了……”
陶大强站在树下阴影里听着马金宝吹牛,有些着急,他想听听马金宝是怎么说关于水老鼠窝的事情的。
马金宝还没说出来,后面有脚步声,陶大强立刻就闪到了墙跟树后面。让他意外的是,过来的竟然就是许建军。
许建军也有些烦。原本是打算挖出个水老鼠,然后去收购站问问咋卖的,现在啥也没有,媳妇也跟自己急了,他便离了家来门市部,打算买包烟,顺便喝杯散酒散散心。
然后他就看到了马金宝,许建军后悔了,碰到这个大嘴巴,还不知道说出啥呢。
他想扭头的时候,马金宝已经看到了他,端着搪瓷缸子指着许建军:
“建军啊,你过来了,来来来,喝一口——这酒够劲!五十五度,老张不掺假……不掺假,来来来,喝一口!”
许建军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走过去,接过搪瓷缸子,用手抹了一把缸口,喝了一口,呲了一下牙,把缸子递还了回去。
“咋样……可以吧?”马金宝笑着说,“我给你说过的话,就没有假的,就说昨天说的那个水老鼠吧,你没逮上是没逮上,但那我是亲眼看到李家小二和陶家大强在那里挖的……”
“马叔哎马叔,这话说啥哩……”许建军一看马金宝喝了酒管不住嘴了,旁边的人都在看着他,他不禁脸红了一下,急忙说道,“马叔喝酒,喝酒!”
以前许建军都是喊老马的,啥时候喊过马叔啊,马金宝这感觉面子上有光啊,心头这个得意啊,接过缸子美美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就感觉到头晕眼,刚要继续吹牛,一股子酒意涌上来,对着许建军一口就吐了过来!
许建军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肩膀,他暗叫晦气,一边擦着身上的污迹一边往回走,东西也不买了,得赶紧回家处理一下,不然这难闻死了!
陶大强在墙跟听的真真切切,果然是许建军挖的!
他此时兴奋又紧张,看许建军骂骂咧咧的离开,就悄悄跟了上去。
几乎没做过什么坏事,陶大强心跳得很快很厉害,他慢慢从腰间抽出了那个尿素袋子,跟了上去。
许建军擦了好一会儿,没擦干净不说,手上还搞脏了,他干脆把衣服脱下来团成一团,擦了擦手,打算回去扔给老婆洗。
这时候没有路灯,走夜路要么有手电,要么就全凭天光。许建军喝了一口酒,又被马金宝吐的秽物熏了一下,感觉有点晕,然后他听到身后好像有脚步声,扭头看了一下,黑呼呼的啥也没发现,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继续往前。
陶大强看再拐个路口就要到许家了,他知道再不动手,那就没机会了,一咬牙,从路边的树林里窜出来,拿着尿素袋子就朝许建军头上罩了下去。
许建军动作有点慢,那袋口小了,还在他肩膀那里挂了一下。
要是平时,许建军必然能挣脱,但今天恰好有点晕,反应慢了,挣扎的时候曹大强已经硬扯着将尿素袋子给套了下去,许建军知道不妙,喊了起来:
“谁?干啥哩?”
陶大强这时候已经想不到别的了。他知道自己做事反应慢,所以这样的事情脑海里都演练过了许多遍,真正要做的时候就执行那一套“程序”就好。
所以许建军的喊声对他压根没有影响,他只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做完了跟踪、套袋子前两步,接下来就是打人、离开后两步了。
“砰砰砰砰!”陶大强动手了,他虽然留了些力气,但本身就比其他人身高力壮,所以这一拳拳一脚脚击打下来,许建军立刻就惨叫起来!
声音被闷在尿素袋子里传不远,但还是有附近人家的狗听到了,开始大声叫了起来。
陶大强知道不能久留,又给了许建军一脚后,一把把他推倒在地,转身就跑了。他跑的方向和自己家相反,跑出去二百多米,绕一圈到自己家那边的巷子,然后又回到了家。
许建军倒地后惨叫声引来了附近人家的狗,狗对着他狂叫,然后又引来了这家人。
这正好是王财迷家,他远看有个尿素袋子,想着谁家丢个袋子在这里还怪好哩,正好自己捡上。
等走到跟前才发现,袋子里套着个人,正咕涌咕涌着往外出,但被卡住了出不来。
“你是谁啊?”王财迷没有贸然去动他,先问了一句。
“我是许建军,许建军!”许建军也反应过来了,打他的人跑了,他大声喊着,不过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我被人打了……快把我放出来!”
听这话王财迷有些不乐意,不过既然碰到了,他还是拽着袋子把许建军给解脱出来,许建军一出来就四下里看,但现在哪有打他的人影?
“你咋啦?”王财迷把那个尿素袋子拿在手里,装做不在意的问道:“咋弄成这样了?”
“我被人套了袋子打了啊!”许建军欲哭无泪,他摸了半天,摸到了自己脏呼呼的外套,此刻想和人干一架却又找不到人,无奈只好往回走,边走边喃喃说:
“这事没完!”
王财迷笑嘻嘻的回了院子,闻了闻那袋子,立刻去打了盆水,这袋子脏了,可惜了——咦?怎么还有坨鸡屎?洗了洗了!
陶大强跑回到家门口才放慢了脚步,回到家里,陶建设已经坐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锅里有鱼,给你热过了,你吃两口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陶建设知道儿子这两天每天都要早早去和李龙一起取网,提醒了一句。
“哎。”陶大强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到自己的房间点了煤油灯,随便弄了些吃的,边吃边后悔着。
是的,他有些后悔去打许建军了,打了又能怎么着呢?那水老鼠洞又不能恢复。自己反倒还担惊受怕的。
他突然又有些怀疑李龙当时说这个办法时的动机。
但从头到尾想想当时李龙说的话,都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从一开始李龙就强调了,这水老鼠洞不属于谁的。虽然是他先发现的,但他没有去掏,那其他任何人都能掏的。
是自己小气了。
陶大强最后下了定论。
以后不干这么傻的事情了。
不过想想许建军那窝囊样,陶大强还是笑了。
活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