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是抚安王府。
外院的家塾都是新建,从没听说有什么不妥。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有什么阴气重的,这儿都是读书的学生,正是血气方刚、阳气鼎盛的时候,更不可能闹鬼了。
吴夫子是最不喜欢别人说这些鬼神的了。
尤其是自家家塾里的学生。
这般吵吵嚷嚷,惊动了其他人,简直就是笑话一桩。
方才在外头,他沉着脸,没好说得太难听,只叫几个学生陪着望哥儿又进了厢房一趟,烛火油灯点了好几盏,把那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别说一个鬼影了,就连一只苍蝇都没发现。
先前住这一屋的几个学生也说,这屋没什么奇怪的,多半是望哥儿自己睡懵了,做了噩梦,一时间分不清是梦是醒,这才闹了一场。
众人嬉笑一番,望哥儿羞恼不已。
可当着夫子与众人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能硬生生忍住。
想起当时望哥儿面上的神色,吴夫子叹了一声:“这人……平日里眼神就不正道,总是东张西望,没个定性,也就从前打的底子还在,如今勉强读的进,若是还这般……不出两月,他便要露了原形喽。”
南歌轻哼:“凭他是谁,若是来了咱们府上的家塾还不好好念书的,只管禀告了侯爷夫人,将他撵出去就是,外头那么多求学若渴的读书人了,难不成咱们府上还差他一个?”
见南歌这样说,吴夫子心中多少猜到了夫人的意思。
他点点头,松缓了心情:“是这个理。”
夜里闹了一场,第二天天亮,外院的管事就报到丹娘这里来。
丹娘正用着早饭,隔着屏风对外头的管事说:“哪个学子啊?”
管事道:“就是前不久太太那头荐过来的,叫韩望的学生。”
捧着粥碗轻轻尝着,她垂眸不语。
过了半晌才擦了擦嘴角,她道:“青天白日,府里这么多人呢,即便是深更半夜也没见着有什么,况且这宅子可是圣上赏赐,更是皇恩浩荡,哪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便是了,别传到外头去,惹人笑话。”
那管事连连点头,一一记下。
丹娘又问了外院开销的事情,那管事也认真答了。
说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让管事离开。
新芽过来给丹娘布菜。
丹娘品着香甜的糕点,忍不住嘴角翘起——真好玩,扮鬼吓人真是太好玩了!
谁能想到韩望白长了那么个高个子,却是个胆小如鼠的。
她还没怎么样呢,就吓得屁滚尿流。
昨个儿夜里,众人散去后,望哥儿回到屋内愣是不敢躺下,屋子里的烛火也不敢熄灭,差不多是睁眼到天亮。
方才管事回话的时候也说了,说那韩望一晚上燃掉了十余支烛火,这都快抵得上人家一屋子满员的开销。
丹娘摆摆手,只让他登账便是。
用罢了饭,新芽才问:“夫人是想……吓唬那人一场?”
“他若是个乖觉的,往后好好读书便是,若是个蠢货,那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丹娘擦了擦双手,心情大好。
事实证明了,望哥儿在这件事上虽不算聪明,但却胆小谨慎。
闹鬼那一夜过后,除了烛火油灯用的多了些,倒也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似乎是真心实意的安心下来读书了。
明媚的春日渐渐褪色,天气一日接着一日热乎起来。
日头灿烂,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热辣辣的。
与这日头火热成正比的,却是府里菜田中的旺盛生机。
放眼望去,一片翠嫩嫩、绿油油的好风光。
尔雅在自己负责的那一块地里忙得很快活,太阳晒得她脸颊微红,整个人都黑了一圈。
她自个儿倒是一点不以为意,擦了一把汗就急匆匆地来跟丹娘回话。
听她脆生生地说着,丹娘也觉得快活:“真不错,想来,今年夏日咱们府上就要丰收了。”
“可不是。”尔雅接过新芽递来的一方湿帕子擦了擦脸,笑得腮帮子都快比额头宽了,“我就瞧着不错,今年种下去的可是吴大娘子特地选来的种子,夫人又从中挑了一部分,定然是好的,果真不假。”
说罢,她又凑到丹娘跟前,撒娇似的道,“夫人,咱们今年自个儿多留些个吧,凭他是谁来换,咱们都少给些。”
新芽板起脸:“胡闹,这是夫人决定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丫头置喙了?”
“诶,你也别说她,若真的好,我也舍不得给人呀。”丹娘笑道。
得到主子的认同,尔雅笑得更开心了。
这劳动的喜悦,丹娘心里默念。憾綪箼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她总觉得浑身懒懒地提不起劲儿来,好像哪儿有些不对,偏又说不上来。
许是热了?
她这样猜测着。
可低头看一眼身上新换的薄丝衣裳,又觉得轻柔绵软,很是舒坦,半点不热。
那是哪里不太对呢?
丹娘还在想着,外头有人传话,说沈夫人来了。
自己这个婆母总是这般不打招呼就过来,每一次来好像都没好事。
她面色沉静,身边的丫鬟却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