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进了她以往理事的院子后,便吩咐人把康妈妈带过来。
丹娘轻轻呷了一口茶:“如今你在这庄子上可还如意?”
这话一出,慌得那康妈妈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连连作揖,口中不住地道:“多谢大奶奶安置,老奴在这庄子上蛮好,还盼着夫人能再多给些仁慈,好叫老奴安下心来做活计,若是身契也能在夫人手中捏着,那便再好不过……”
康妈妈原也不愿来这庄子上做事。
一边是悠哉清闲的府里生活,一边是繁忙苦累的庄务日子,两边一比较,谁又愿意往那辛苦之处忙活呢。
只是她没得选,只能听从安排。
没成想,到了庄子上一瞧,真是出乎所料。
她不但有了自己单独住的屋子,还有分内的田地需要照料,每日的活计虽然不轻松,但也累不到哪里去,庄子上的农户们大多善良朴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一日忙活下来,还有专门的厨房过来送饭。
吃着香甜浓稠的米粥,还有结实绵软的馒头,眼前三四道菜皆是有荤有素,吃起来滋味不断,康妈妈过了几日顿觉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再瞧瞧庄子上各家各户都忙得热火朝天,都在算着今年年底自家的收成与入账的钱粮,那一副满是希望的模样,深深感染了康妈妈。
要知道,即便是跟在沈夫人身边多年,康妈妈也不曾见过下人们有这样期盼热烈的时候。
那可是对日子有了奔头,才有的兴奋喜悦。
康妈妈又听说了,回头主子结算了一年的钱粮,到时候那些收成可都是他们自己的。
可以拿去添置,采买,甚至是在庄子上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处宅院也不是没可能。
老百姓过日子,不就是图个吃得饱穿得暖,有屋可安眠,有房能遮雨么。
康妈妈也没有周妈妈那般野心,还想在府中当那风光无限的管事婆子,如今抚安王府庄子上的生活刚好就是她想要的。
在这儿过了一段时日,她便忧心忡忡,生怕沈夫人那头不放自己的身契,这样的话,她少不得还要回沈府。
一想到周妈妈那倒霉催的下场,她就忍不住心惊胆战,背心发寒。
沈夫人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菩萨模样。
她端的是有手段,也狠得下心的。
那周妈妈跟了她有一二十年,还不是该舍就舍了,临到了竟连一条小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儿,康妈妈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再看那坐在上首的沈家大奶奶,眼中更满是期待。
丹娘心头暗暗苦笑。
她又何尝不晓得,这件事不是没有旁的法子解决。
她大可以将康妈妈交还给沈府,还能落个听话顺从的名声,顶多被人说两句无用罢了。她身为宋府庶女,自打一来就顶着痴傻憨直的头衔,还怕旁人说这个么。
只不过……一来她不愿让那沈夫人得逞。
二来,到底听说了周妈妈的下场,她多有不忍。
康婆子虽不算忠厚之辈,但也不是作奸犯科的恶徒,就这样让她送掉一条小命,丹娘还是于心不忍。
前一世她见过太多血腥了,重活一世,她竟生出了几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慈悲心来。
“夫人……”康妈妈见丹娘没吭声,顿时心头一紧,当下也顾不得规矩了,迫切地抬眼望着她。
丹娘放下茶盏,缓缓道:“你的身契,太太已送到我手里,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抚安王府庄子上的人了。有些个道理不需我来说,你也应当明白的。”
康妈妈喜出望外,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
哪怕额头处已经磕红了,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喜悦。
她口中不断说着好话,顺着丹娘方才的口吻道:“大奶奶您就放心吧,先前沈管事也与我说了,老奴晓得该怎么办的……若是往后老奴有哪里做不好的,只管叫大奶奶您捉住了做下酒菜!”
一旁的南歌笑骂:“你那一身老肉,做来了也费口舌,还累坏了咱们夫人的腮帮子呢。”
这话一出,连丹娘都笑了。
真没想到,如今南歌的俏皮话也说得这般有趣了。
到底是嫁了个读书人,果然有进益。
庄子上的事务算是安顿好了。
既来了,丹娘也索性把庶务都料理检查了一遍。
看完了整个庄子上的账本,又去检查了粮仓,丹娘听了沈管事的回话,满意不已。
“今年可比去年好些了吧,往后也要这般。还有……去年我刚买的那一片庄子,也要劳烦你多多留意。”她笑道。憾凊箼
沈管事作揖道:“托了夫人的福,往后咱们庄子上定然一年胜过一年。”
其实原先丹娘也没想过管理这一片庄子要费这么多神。
云州那一片已经交给放心老道的人打点,每年都往圣京送了一批批的粮食,不但丰富了丹娘的库房,自然也积累下了不少银钱。
这是其一。
其二圣京这头,想要和云州一样,着力做农耕,显然不太明智。圣京这边的庄子上不但要改变耕种的作物,还要大力发展畜牧业,就比如今年开春那会子,丹娘便让人才买了牛群,羊群,以及鸡鸭鹅兔等牲畜……
待到了明年,庄子上便能送来自家产的各种奶制品了。
丹娘甚至还想挖个鱼塘,叫人打点着养着鱼虾蟹鳖之类的……
这计划做得很宏远,但想要实施还得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