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绯橘,这是漫儿,她们都是跟在我身边调教多年的丫鬟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如今也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回头给你带回去,无论扫洒打杂或是近身伺候都当得起,你尽管使唤,莫要叫她们两个小蹄子懈怠了,免得生出些骄气来。”
沈夫人轻轻呷了一口茶,微微笑道。
丹娘轻笑着,娇羞地低下头,低垂的睫毛轻轻颤着,挡住了那眼底中的一抹讥讽。
她口中却斯文道:“还是母亲体恤我们做小辈的,晓得咱们府里庶务多,可用之人却少,这才送来了两个得用的,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如何能叫她们闲着?母亲只管安心,如今抚安王府里要用人的地方多了去了,儿媳一定叫她们俩忙活起来,也叫我那府里的那些个下人们好好瞧瞧,这可是咱们沈府调教出来的丫鬟,与寻常人家的可不一样,管叫他们也跟着学学。”
沈夫人笑容更甚了,指着她连连笑道:“瞧瞧我们家这媳妇一张小嘴巧的,这话怎么就这般好听呢?”
旁边几位长辈也笑了起来。
“寒天娶了这般标致的媳妇,真是运气好。”
“听说抚安王府被打点得井井有条,瞧着侄儿媳妇这般年轻,娇滴滴如花朵一般的模样,没成想打点起偌大的一座侯府竟也这般周到。”
如此种种的夸赞之词迎面而来,丹娘羞涩不已,又是笑道:“诸位长辈抬爱,倒是我自愧不如了……还是我母亲教得好,原先与她就学了不少,如今同在圣京了,自然也要常来常往,别的不说,就说与母亲学一学管家之道,便能受益不少了,即便母亲赶我们走,我也是不依的。”
话音刚落,一个远亲的婶子来了句:“既这般好,你们两口子为何不住回来?哪有婆母都在,长子长媳却别府另过的?”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丹娘抬手端着茶碗轻轻吃着茶,那挑起的眼角带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明丽。
她不慌不忙笑道:“这是您侄子的意思,我一个做媳妇的如何能拗得过他?不如……您去帮我问问吧?”
顿时,那婶子神色讪讪,不开口了。
沈寒天是个什么性子,其实大家都不太清楚。
都晓得他才华惊艳绝世,是圣上身边如今的第一红人,但他的性子如何,却表露极少。
旁人见他,只感觉他对什么人都冷淡,绝不多言。
如今瞧着他与丹娘夫妻二人却过得和和美美,却又不像是传闻中说的那样过于清高绝尘。
可过年期间,有远亲登门拜访,沈寒天却连礼物都没收,直接叫门房轰走了。
别说丹娘的面了,他们连抚安王府的台阶都没上去。
这件事其实丹娘也知晓,当时收了拜帖时,她还去问过沈寒天的意思,谁知男人当场就沉了脸,对丹娘说这件事不必她来问,回头他就叫人打发了他们离去。
正因如此,今日在沈府的这顿饭,丹娘吃得可谓有些不太平。
方才开口刁难的那位婶子只是其中之一,还有那些个她见都没见过,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亲眷也会来阴阳怪气地凑上两句。
丹娘都一一笑脸盈盈地回怼。
她生得貌美如花,偏又不摆脸色,旁人说什么她都一一应了,一开始众人都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塌面团儿,谁知一番对话下来,大家心底都明白了。
这是个笑面虎。
主打不得罪人也不掀桌子,定性耐心都是一等一的好,还偏生了一副好口才,三言两语就能叫她们这些个内宅妇人语塞。
丹娘其实也很痛快。
在抚安王府里待久了,偶尔来这么一场好戏好像也不错,活动筋骨,丰富了精神世界。
女眷们说说笑笑,一会子便到了用饭的时候。
男女分席,各自落座。
丹娘坐在沈夫人的左手边,依次排开都是沈家的长辈亲眷,还有沈迎安……
第一眼看见她时,丹娘吓了一跳。
这真是那位从前风光的沈小姐么?她差点认不出来了。
但瞧沈迎安瘦了不少,原先光润的脸颊都瘪了下去,眉间挂着郁郁寡欢的神色,浓郁得都化不开,脸上倒是涂了不少脂粉,却难掩憔悴之态,若是不晓得的,还道她是生了一场大病呢。
沈迎安最初并没有与女眷们坐在一块,她是后头来的,是以丹娘都没看见她,这会子坐下来吃饭了,才瞧见自己这位小姑子。
姑嫂二人对视一眼。
沈迎安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得干巴巴的。
丹娘收回视线,心底一阵唏嘘,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正吃着,又有长辈夸赞起沈迎安来。
“要说咱们沈家姑娘真是不错,贤惠淑雅,我听说杜家姑爷已然在京中要职当班,可真是前途无量啊。迎安,你怕是有大福气在后头喽。”
沈夫人被捧得飘飘然,脸上的笑容根本消不下去。
她笑道:“瞧你们这般夸孩子,莫要将她夸坏了。”
“谁说的,我们早就听说了,迎安颇有正室风范,听说杜家那位姨娘已经身怀有孕了?还是迎安四处请了大夫来给她安胎的,这样的气度胸襟,连我都比不上,怪道那杜家姑爷今日前来,话里话外都对迎安颇有维护,当真是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