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杳娘见赵氏面露迟疑,索性又下了一剂猛药:“母亲!!你道如今我那侯府里日子好过么?我把贴身的大丫鬟都供了出去,才换得如今的光景,若是爹爹再不起复,我便是有再多的能耐也不成了……”
家世的影响远比想象中的深远。
若是宋恪松今日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品,她又何须对谢诗朗那般讨好,各种伺候。
要知道,她从前也是家中的嫡长女,是被爹娘捧在掌心里的明珠。
如今憋屈了这些日子,她早就不耐了。
赵氏是很心疼小女儿,但大女儿明显更是她的心头肉。
闻言,她顿了顿:“当真没有旁的法子了么?”
“不然这样好了。”杳娘叹了一声,“方才慧娘不是掉进池塘里了么,她若是能把这件事圆过去,我就不再提,若还是闹开了,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留情面了。”
赵氏犹豫再三,到底还是答应了。
她还心存侥幸:慧娘总不会在一天内又出什么幺蛾子吧,应该……不会吧?
这头母女俩已经商议好,另外一头的屋内,丁氏关上门这才战战兢兢地拉着丹娘小声道:“七妹妹,你方才也太胆大了,若是四妹妹计较起来,在父亲母亲面前告你一状,你如何脱身?”
丹娘轻笑:“嫂子莫慌,她就算告了,如今也成不了事。”
丁氏见她镇定如斯,笑容不改,当即慌乱的心也沉了沉:“总归这是在娘家,你莫要为了我强出头,横竖我与你六哥如今不在府里住,想要避开法子多的是,不就是过年这几日么,算得上什么委屈呢,你别把自己扯进来就好。”ωωω.gǎйqíиG五.cōm
见丁氏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真心真意,丹娘也有些动容。
要说这世上除了老太太和沈寒天之外,唯一能称得上亲人的,怕是只有六哥两口子了。
到底是在阳昶河道上共患难的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
她勾起嘴角:“嫂子既这么说了,我记下便是,只要她不来惹我,我自然不会与她针锋相对。”
丁氏还想说什么,但见丹娘那双眸子清澈坚定,晓得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位妹妹的心思,便叹了一声点点头。
姑嫂二人当下无话,又吃了一会子茶,才絮絮叨叨地又聊起旁的事情。
她们这边倒是风平浪静了,慧娘那里刚刚从热乎乎的澡桶里爬出来,换好衣衫后,婆子又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红糖姜汤来。
“赶紧的,都喝了,这里头的棉衣也都要加上,莫要少了才好。”赵氏关切不已。
慧娘喝完了一整碗的姜汤,辣得脸颊通红,额头上都出汗。
见女儿这般,赵氏终于松了口气:“往后可要长个记性了,冬日里别往池塘边上靠。”
慧娘在丫鬟的伺候下开始重新梳妆,闻言忍不住怒道:“娘,都说了是丹娘那个小贱人推我下水的!”
“好,就算是她做的,闹到你父亲跟前,他若是问起来丹娘为何推你,你如何分辩?”
赵氏一针见血。
慧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还、还能为何,就是嫉妒我是嫡出呗……”
这话要是放在几年前,丹娘还未出阁的时候或许赵氏还能信上一两分,可如今是什么光景?
丹娘不但嫁了个好夫婿,自己也有诰命在身,是圣京城里年轻一辈的命妇中最风光的一位,再反过来瞧瞧慧娘……夫家矮了一头就不说了,她与柳承易的情分之淡,就连府门外的小狗都知道,更不要说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上任一事。
别看圣京城里的这些官老爷家中高墙林立,但没有一面墙是不透风的,时间一久,外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就这样……还想叫丹娘嫉妒?
人家嫉妒她什么?
即便赵氏没读过什么书,这会子也觉得匪夷所思。
她看着女儿一阵欲言又止,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杳娘的话,沉思片刻后她上前拉着慧娘的手,语重心长:“儿呀,娘也不指望你以后能为家里做些什么,只盼着你能好好把自个的日子过好,如今你爹爹年后便能起复,这须你七妹夫的助力,你可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
“可是……女儿是被那小贱人推进池塘里的,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慧娘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这事儿你没把柄没证据的就给我烂在肚子里头!万事都等到你爹爹官复原职再说!”
赵氏重重地警告,“若是宋家真的倒了,你以为你往后的日子好过么?你可要想明白了!”
慧娘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眼底闪着泪,不甘心地垂下脑袋。
赵氏又叮嘱她身边的三奴:“你是自小服侍姑娘的,她若是有个什么犯傻的时候,你也得帮着劝着些。”
三奴口中应着,心底暗暗叫苦。
宋家四姑娘的脾气哪里是她一个下人能劝得动的?
慧娘都敢当着众人的面发难,在她眼里,责打发卖几个丫鬟算得了什么?恐怕到时候连赵氏都不会出来说句话,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三奴怎么会去做……
赵氏转身离去。
慧娘坐在铜镜前,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三奴忙不迭地帮她拭泪:“奶奶就别伤心了,太太这会子也是没法子,总要先等老爷官复原职的旨意下来了才能安心,您就多担待些,往后太太必定不会少了您的好处的。”
慧娘一把夺过帕子,拿起一旁针线篮里的剪子狠狠绞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