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得这位杜家二爷清醒了不少。
“嫂嫂哪里话,方才只是我与迎安拌了几句嘴。”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不断冲着沈迎安使眼色,示意她快点来自己身边。
沈迎安被气得不轻,直接无视了他的暗示。
她只躲在丹娘身后偷偷拭泪。
丹娘冷笑:“拌了几句嘴,我瞧未必吧,我家迎安乃是你家新妇,你们成婚至今不足一载,理应是感情最好的时候,可我方才却听你说,迎安在你心中甚至还不如你的小妾,这话要是说出去,丢人的是你杜家,还是沈家,你自己心里可有数?”
杜华一下子被噎着了。
丹娘却不打算放过他。
这个姓杜的太可恶了,今日杜家设宴,本该出面招待的都是正房奶奶,哪有一个小妾当家的道理?
她代表沈寒天还站在这里,这杜华就敢这般给沈迎安脸色瞧,还敢这样说话,往人家的心窝子里戳。
可以想象,平日里沈迎安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刚才杜夫人的态度也明摆着,偏心杜华的这位妾室,如此明晃晃的关照,让一位刚刚入府,根基未深的主母如何能立足?
“旁的话也不说了,趁着大家伙儿都在,你带上你的这位小妾与我到你母亲跟前走一趟,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憾綪箼
“我、我……”杜华惊呆了,一时语塞。
沈迎安的心也在打鼓。
真要这般撕破脸吗?那她往后在杜家的日子可怎么过?
丹娘扫了她一眼,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在想什么。
“你当你如今日子好过不成?当着众人的面,他们就敢这般作践你,你瞧瞧他那个妾室,绝不是省油的灯,你确定要放过这次机会,忍气吞声麽?”
她说着,勾起殷红的嘴角,“你须得想明白,待我离开杜家,像现在这样能为你说话的机会就少之更少了。人生短短几十载,能抓住的机会不多,你懂麽?”
话音刚落,沈迎安双手狠狠绞着帕子,满是泪意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狠厉。
“全凭嫂嫂做主。”她福了福身子。
丹娘点点头,又去看杜华与那盈姨娘。
她的眸子亮如寒星,深不见底,看得那盈姨娘一阵胆颤。
盈姨娘勉强笑笑,作出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原是我不对,哪有妾室通房到人跟前抛头露面的……我就不去了。”
丹娘哪里由得了她说话,一个闪身过去,抓住盈姨娘的衣领直接把人拖着就走。
盈姨娘尖叫一声,只觉得眼前发花,不一会儿人已经跪在杜夫人的面前了。
这一番举动惊呆了宴席上的众人。
杜夫人大吃一惊:“你、你们这是作甚?”
“杜夫人,我是小辈,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这位——是你们府上的姨娘,我倒想问问,我妹子哪里做错了,要叫你们全家拿一个姨娘来贬低作践她。若是杜家不想与沈家结亲,大可一开始就说清楚讲明白,待到成婚之后还说些正房奶奶不如姨娘这样的话,您不觉得可笑吗?”
丹娘松开手,将方才杜华说的话一股脑倒出来。
在场的女眷们一个个惊呆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来得厉害,原是家丑,却偏偏被丹娘揭开了遮羞布,就这样直截了当地曝光在众人眼前。
饶是杜夫人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气得半边身子发麻。
她恨恨扫了一眼杜华,沙哑着嗓子质问:“可有此事?!”
“没、没有的事,是亲家嫂子听岔了……”杜华忙不迭地作揖,口中竟丝毫不认。
“沈大奶奶,想必只是误会,你也莫要这么大的火气了,你我两家本就是姻亲,常来常往才是正道,何必为了这点子小事拂了两家的面子?”
杜夫人赶紧劝着。
她只希望能快点将这桩丑事搪塞过去。
丹娘微微一笑:“就是想解开这个心结,我才要当众发作的,你说是我听岔了?”
她目光流转看向杜华,“若不是你存了这个念头,你的姨娘又怎么会如此胆大,宴饮当日,敢当着众人的面给正房奶奶没脸,还不是你给她撑腰?方才乖乖退下去就好,她偏要跟你告状,你呢……又脑袋一热,来找你的夫人兴师问罪。”
“这才有了刚刚我妹子被你叫走的事情。”
她说着,目光越发冰冷,“杜家二郎,你是打量着我们这些名门女眷都是睁眼瞎子不成?瞧不出你家宠妾灭妻?”
杜华不吭声了,低着头,两眼直冒火。
杜夫人又打圆场:“哪里的话,哪里就到宠妾灭妻的地步了,亲家嫂嫂不要见风就是雨的……这盈姨娘原先是二郎的表妹,两人青梅竹马多少有些情分在,但绝不会越过正室去。”
“噢,原来如此,难怪杜家二郎方才口口声声说他正室夫人的位置是这位盈姨娘让给我妹子的,其中还有这段故事呢。”
又是表妹,又是青梅竹马,与杜华有感情基础,在杜夫人跟前又有亲戚这一层关系的照拂,这可是比贵妾还要棘手的存在。
在场的女眷们以己度人,都一阵唏嘘。
谁家愿意纳这样的妾室,岂不是给自己枕头边放了一只虎视眈眈的饿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