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杳娘如今身怀有孕,连侯府里管家的事情都推出去一半,为的就是能安心养胎,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没想到今日却为了妹妹的事情气得不轻。
见姐姐这般动怒,慧娘也觉察出不对,嘟囔着:“我当日没想太多,眼瞧着那几个婆子是麻利周到的,哪儿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呢……我也是被人蒙骗了的呀。”
“你是当家主母,如何能被个下人蒙骗?!不怪你公婆生气骂你,便是我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杳娘猛地喝了一口茶,重重地将茶碗搁在桌面上,皙白的手紧握成拳,那戴着的宝石戒指隐隐泛着碎光,一如她的眼神那般坚硬冰冷。
慧娘双手不断绞着衣角:“事已至此,我已经努力补救了,他们还骂得这般难听,分明是没有把我们宋家放在眼里。”
“你打住。”杳娘抬手,冷冷笑道,“你少在这里乱挑拨,这事儿就是你们家内宅的事情,与柳家宋家都没甚关系。我来问你,你是如何处理那几个犯事的婆子的?”
“她、她们被我罚了半年的银米,还被关进柴房里思过了,想必日后定不会再出错。”
“胡闹!”
杳娘再也忍不住,狠狠拍了桌面一下,“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回去好好发落了那几个婆子,先前在娘家时我瞧你对待下人奴仆倒是很有威风手段,怎么到了婆家反而心慈手软起来了?私自开库房,还害主家丢了东西,这么大的错处竟然轻拿轻放?”
“还有,丢了的玉器摆件都去哪儿了?你可问了个明白?”
“不、不曾……但多半是拿去典当了,换了银钱吧,那银子我已让她们交出来,入了账房了,我可是一分没拿。”
慧娘紧张地连连摆手。
杳娘闭眼,揉了揉眉心。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不认这个亲妹妹。
如此蠢笨,就连从前的嚣张跋扈都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真真愚不可及。
其实杳娘哪里知道,慧娘手软有她自己的理由。
那几个婆子平日里就爱说些卖乖讨巧的话来哄她开心。
婆家不如娘家,慧娘自然觉得束手束脚,很不自在,再加上与丈夫感情一般,多有矛盾,她当然觉得压抑。
刚好身边有几个这样会溜须拍马的人在,慧娘当然念着她们的好。
是以,这一次出事,她手里的板子不由自主地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杳娘深吸一口气:“你现在给我滚回去,把那几个婆子狠狠打上一顿发卖出去!还有,务必查到那些玉器摆件的下落,若是典当了,凭着当票给我赎回来!”
“我、我哪有钱啊……”慧娘傻了眼,“姐,你作甚这般骂我……”
“眼下也顾不上骂你了,你赶紧回去按照我说的做!你也不想想,要是那些不长眼的把这些东西流出去,落到了那些人手里,到时候再给你们家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或是勾结或是串通,你们一家子到时候浑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哪有这般严重,姐,你也太多虑了吧。”
杳娘冷笑:“我多虑?你想想年后被处置的那些个皇亲贵胄,当朝大员,尤其是那六安王,从前何等风光,可出了事呢?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呐,又有几个逃出来了?”
这话一出,慧娘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瞪大眼睛满是惊恐地盯着姐姐。
姐妹俩无声地对视了片刻,慧娘咬着下唇转身离开。
听着外头匆匆而去的脚步声,杳娘总算暗暗叹了一声。
明杏回来了,带回来了库房单子:“奶奶,您别忧心了,这会子您可是双身子,不好为这点事劳心操神的。您且放宽心,方才我已去了咱们这边的库房,这是单子,我瞧着没什么问题,奶奶您再看看。”
“好。”
杳娘揉了揉太阳穴。
明杏见状走过去轻轻替她揉着,口中还在宽慰:“想必四姑奶奶听了您的话,这会子回去便能将这些事情料理了,您就别烦心了。”
杳娘苦笑:“但愿如此吧,哎……也不知是什么命数,叫我摊上了这样一个妹妹。”
“您这是命中带贵的命数呢,有道是好事多磨,如今不也柳暗花明了?待奶奶生下嫡子,往后在府里的日子才更好过呢。”
“就你这小嘴叭叭的会哄人。”杳娘被逗笑了。
末了,她又叹了一声,“要是老太太在就好了,她若是还在,圣京城里多少高官达贵都是她的旧识,咱们的日子也会更顺遂些。”
这只是一句感慨。
那一场大火,杳娘未能亲身经历。
哪怕后来知晓老太太的离世另有隐情,根本不像母亲赵氏说的那般是病逝的,她又能如何?
毕竟远在云州的府邸被烧毁传出去多有不好,她也能理解父母的再三缄默,多次避讳。
又饮了一口茶,外头丫鬟打起门帘通传:“二爷回来了。”
谢诗朗快步走进屋内,杳娘刚要起来,又被他抢先一步按回了榻上:“你如今正犯困体弱,多躺着歇歇。”
“我都躺了一下午了,再睡下去就真的要瘫了。”杳娘娇笑着起身,为谢诗朗更衣。
换了一身便服后,谢诗朗道:“今日外头不太平,我瞅着四处隐隐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