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了,烛火燃燃,赵氏的屋子却不得消停。
“娘,爹爹真的要将我跟那什么江南龚家,还有李氏兄弟议亲吗?我不依,我就不!江南龚家再好,能比得上圣京的富贵人家吗?凭什么姐姐能嫁入伯爵府,而我……却只能将就这样的人家?”
慧娘又哭又闹,吵得赵氏头疼不已,坐在桌子旁,一只手扶着额头,一脸中风状:“你可以哭得大声些,最好让你父亲也听见。”
淡淡的一句话成功让慧娘闭上嘴巴,她脸上的胭脂都哭花了,跪在地上抱着赵氏的膝盖,眼泪如断了线珠子一样落下。
“娘,女儿知道自己处处比不上姐姐,可毕竟也是您和爹爹的亲生骨肉,是宋家的嫡出小姐……我真的不想被姐姐比下去太多,姐姐嫁了个好人家,我不敢比她强,那起码也得是圣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吧……难道您就舍得让我远嫁?还是留在云州城里,配那什么李氏兄弟?”
慧娘哭得赵氏心烦意乱。
其实这件事早些天宋恪松就与她说过。
当时赵氏也很不满意,因为这几个子弟的家世都太单薄了,在她看来根本配不上她的慧儿。
但宋恪松却冷静清醒得多,直言不讳:“我看中的这几个孩子与慧儿都年貌相配,江南龚家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但当年可是显赫一时,即便如此,他们如今也是清贵人家里不可多得的人物。那龚家小少爷你也见过,长得如何,学问如何,人品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
“再说李氏兄弟,虽然家里是皇商出身,与读书人相比是差了点。但李家不缺财帛,李氏兄弟又都很奋发上进,我已请教过书院的先生,都说他们俩在书院里的表现属于上等。这样努力又家底丰厚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无论慧儿选哪一个,都能高枕无忧。”
赵氏听了丈夫的话有些心动。
慧儿不比杳儿,不漂亮,也不算聪明,性格嘛说好听是直爽,说难听就是跋扈。这样一个女儿如果嫁去了高门显贵,以后的日子有多难熬可想而知,娘家是一点力都帮不上。gǎйqíиG五.cōm
赵氏刚想到这儿,却被身边的宋恪松打断。
这位识人断事多年的官老爷自有一套本事,光看赵氏的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冷冷笑道:“我劝你切莫做什么让慧儿嫁去高门贵府的春秋大梦了,就凭慧儿那模样性子,哪家名门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
当爹的都这么说,当娘的也只好偃旗息鼓。
而且宋恪松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至少他是真心实意地替女儿张罗,寻来的年轻人都算不错。
原本这是秘密,毕竟他们夫妻也还没决定到底是其中哪一家。
想着等杳娘的婚事办妥了,再给慧娘说亲。
谁知道慧娘竟然提前知道了,知道就算了,而且反应还这么大,一点都不体谅父母为她操持的苦心。
慧娘趴在母亲膝前哭了好一会儿,见赵氏无动于衷,当下心凉了一半。
她抬眼:“娘,你就真的……不为女儿着想了吗?”
“就是为你着想才会有这样的安排,罢了罢了,哪有女儿家自己过来讨亲事的,你要脸不要?”赵氏也火了,“蒋妈妈,把四姑娘带回明月轩,没有我的话不准出来!”
“娘!!”
“你再哭一句,我现在就去跟你父亲说,就说你相中了那个李家兄弟,等年前就让人家过来下聘吧!”
慧娘被吓住了,一愣一愣地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最后,她用帕子捂着脸,一路哭哭啼啼回了自己的明月轩。
赵氏头疼:“哎……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天魔星,她就不能跟她的哥哥姐姐们学学,让我也省点心呐。”
蒋妈妈走过来,轻轻替赵氏揉着后腰,嘴里宽慰道:“天底下哪有不操心的父母呀,太太这是慈母心肠,理所应当。四姑娘还小,不懂事。”
“过了年都十七了,还小呢?”赵氏抬眼,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我有她这个年纪已经嫁给老爷,管家理事了。”
说着,她深深叹了一声,“老爷说得对,不可再拖了。”
她正色嘱咐蒋妈妈,“明儿起,我亲自教慧儿看账本,你去给我把几个管事妈妈婆子都叫去明月轩,当着四姑娘的面,让她看看平日里是家中是如何管理运作的,别出了门子自己一手捂不住,只晓得回来哭。”
“太太英明。”
丹娘完全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番话,慧娘同学多了一个嫁前辅导班,这下是彻底没指望出门找丹娘的麻烦了。
她还没快活多久,老太太就听闻了这件事。
老太太将赵氏叫来:“家中三个女孩子,两个快要出嫁,你这看账本教管家的本事也是咱们云州城里数得上的,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都带上。”
老太太说着,指着丹娘笑道,“这丫头笨笨的,你只管教你生的那两个,带她做个旁听就成,开不开窍的全凭造化,你看如何?”
赵氏当然听懂了婆母的意思,她点点头答应了。
对于管账这一块,杳娘早就上手了,这个速成班对她而言就是复习班。
一早儿起来,见她处事拿捏甚有章法,对应一众婆子丫鬟也颇有大小姐的威严,赵氏见了欣慰不已。在转脸看看身边两个,一个亲生的满脸愤愤,根本没学进去多少,一个傻乎乎的,手里还拿着一支笔搞什么记录,实际上画出来的东西没几个人看得懂。
赵氏不免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