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没有了。”孟渔想到傅至景的所作所为,声音大了点,“他才八岁,你把他关在宫里,又没有父亲母亲陪伴在身边,有点小孩子脾气是很寻常的。”
傅至景听出他的不平,轻笑,“你这是在怪我?”
孟渔不敢说实话,讪讪地抿住唇。
傅至景忍俊不禁,“我是关心你,你怎么也跟我闹起小孩子脾气了?”
“我没有。”
“你对他真不错。”傅至景轻抚柔软的脸颊,“若是能分一点给我……”
眼见要绕到不该绕到的话题去,孟渔把眼一闭,“我困了。”
话是这样说,可他心里藏着事,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竟一时难以再入眠。
傅至景察觉到他的卧不安席,叫守夜的宫人将安神香给点上,又哄小孩似的一下下地轻拍他的背脊。
他跟傅至景之间存在着太多隔阂,本不该如此亲昵,可闻着清幽的香,那点儿不自在便逐渐散去,不多时就酣然入梦,一觉睡到天明。
睁开眼,身侧的傅至景已去上早朝了。
孟渔愣愣地躺了一会儿,深知不可再耽于安逸,傅至景不把他一次次的出逃伎俩放在眼里,用温柔乡给他做陷阱,温水煮青蛙,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消沉到无法再起反抗的心思。
难道他真的要将自己的人生葬送在这里吗?
“风月平生意,江湖自在身……”
多么快意自由的一句诗。
宫人听他呢喃,询问道:“少君,有何吩咐?”
他下榻穿鞋,三两步走到殿外去,望着辽阔的天,一遍遍在心中坚定信念,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绝不能灰心丧气。
下过两场秋雨过后,天气越发阴寒了。
孟渔讨厌冬天,讨厌下雪,可四季轮回不以他的喜恶而改变,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新一个寒冬向他逼近。
御花园的树木逐渐凋零,残花败叶落了一地,没有了观赏的用途后嫌少有人问津。
孟渔安静地捧着暖炉坐在凉亭里,远远望去,露出苍白又忧悒的侧脸,看起来比这萧瑟的秋还要阴郁。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引起他的注意,他闻声回头,见到了并肩而立的蒋文凌和诺布&ash;&ash;如今叫他乔云会更贴切些。
孟渔欣喜地站起身,等人靠近了,两人竟双双对他作揖。
他愣了下,听见蒋文凌说:“我和乔云前几日结了契,虽没有婚宴,但我二人能有今日已心满意足,孟渔,多谢你的成全。”
昔日一见到孟渔就免不得冷嘲热讽的蒋文凌竟还有如此和颜悦色之时,孟渔觉着有意趣极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做什么。”
他看向乔云,多年不见,羸弱的诺布眉眼间不再总是郁郁累累,多了些孟渔不曾见过的温情和活气,让整张脸都变得红润而生动起来。
想来在华东时过得很是恣意。
他与诺布其实只见过几回,算不上太熟稔,但由衷地为对方的变化而高兴,或许这才是诺布天然的模样,在开怀之余又有些羡慕。
“诺布谢过少君救命之恩。”
说着竟要给他跪下来,他急忙扶住,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掀过去,“举手之劳而已。”
几人坐下来,谈起过往,孟渔感慨道:“当时我无心被人利用,救下你,也算是弥补我的一点过错,你不必往心里去。”
他如今说起那个夹杂着雨血的夜仍心有余悸,不自觉地看了眼蒋文凌的左臂。
蒋文凌知他所想,笑着抬起左手握住五指,虽不大灵活,但不再无法动弹。
“对了,你们入宫,傅……”孟渔改了口径,“陛下知道吗?”
蒋文凌颔首,面色沉下来,说道:“朝中的局势似乎不大明朗,我是个闲人,留在京都无用武之地,已向陛下请旨,不日前往河西就任,今日我与乔云是来和你道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