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慎对他的到来没有半点讶异,抬起眼来望着他,吐出两个字,“鹰骨。”
孟渔听说有些人喜欢盘玩动物的骨头,盘得越久表面越润,长此以往便如玉似的剔透,看样子蒋文慎手中的鹰骨玩了有些时日了,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日擒得的猎物,加以剥皮剔骨细心养润。
他对此并无兴趣,没忘记来做什么,一笑后说:“走,和我去凑凑热闹。”
孟渔以为要费些功夫,可蒋文慎当即便把鹰骨收好站起了身,他心里高兴,逗道:“你就这么跟我走了,不问问我带你去哪儿?”
蒋文慎眨眨眼,“九哥去哪,我也去。”
“果真是我的好十二弟。”孟渔痛快地拍了下蒋文慎的肩膀,绕着对方走了两圈,忍不住捏一下他的脸,嘶的一声,“你是不是瘦了些?”
他记着蒋文慎是圆脸,可才不过半年多光景两颊的肉消散不少,五官越发突出,眉眼鼻骨高挺,与几位兄长越发相似了。
蒋文慎似乎没想到他会上手,愣了几瞬竟然逮了他的腕,将自己的脸往他的手心送。
手感颇佳,孟渔笑着又揉了两把,刚想收回,营帐里泄进一抹天光,傅至景掀帘而入,正好见着这一幕兄弟相亲。
孟渔想抽走自己的手,却未免显得太做贼心虚,何况蒋文慎抓得那样紧,他一时居然连指尖都难以动弹。
傅至景掠他一眼,神色自若道:“臣来请九殿下和十二殿下前去观看套马。”
孟渔哦哦两声,让蒋文慎放开他,可方才还对他言听计从的十二弟现下却仿佛听不懂他的话,执意要握着他的手,他见着傅至景已然蹙起的眉心,心里有些着急,语气不由得重了些,蒋文慎这才慢慢地松开了紧攥住他的五指。
孟渔的腕骨隐隐作痛,但没和蒋文慎较真,仍是笑吟吟的,“走吧。”
蒋文慎却莫名反悔,折身重新坐了下来,“不去。”
“文慎?”
孟渔不解,还想再劝几句,傅至景扬声,“九殿下,陛下和几位殿下正在等你。”
已然有催促之意。
他看看面色如水的傅至景,再看看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的蒋文慎,恨不得身怀分身术,两边都不得罪,犹豫半晌后,他低声对蒋文慎说:“你若是想去了,随时差人知会我一声。”
蒋文慎不搭理他,拿出了鹰骨继续盘玩。
孟渔轻叹一声,前后和傅至景离开营帐,目之所及是傅至景的背影。
他今日穿了件很不起眼的墨绿色骑装,花纹极为单调,连发冠上都只别了一根玉簪,显然不想出风头。
是昨晚的话入了他的耳,怕被阿丽雅看上才故意穿得如此沉闷吗?
孟渔快步追上去,趁无人注意拿指头勾了下傅至景的食指,眉眼弯弯地笑。
他的笑容换来傅至景的轻呵,“与十二殿下独处就这么开心,我若是不找过去,你二人还要做些什么?”
孟渔心想果然要发作,唔的一声,“他是我的弟弟,我与他亲近些不应当吗?”
“你指的亲近是他握着你的手不放,还是你摸他的脸,摸得爱不释手?”
这话说得好似孟渔与蒋文慎有什么私情,可孟渔真心把对方当弟弟看待,更不理解傅至景为何要如此在意,心胸坦荡地回:“自家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讲究?”
傅至景脚步停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微微扬起,眼里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大概是这些年被傅至景管教多了,只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让孟渔不敢再出声反驳,但他到底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因而倔强地抿住了唇。
两人昨夜才和好,今日又拌了嘴,原因还都大差不差,何必呢?
孟渔向来是先服软的那个,正想说些温言软语缓和二人的关系,还未张嘴先听得不远处阿丽雅银铃般的音色,“傅大人,九殿下,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蒋文峥也在,和阿丽雅几步上前,对傅至景道:“公主的马鞍坏了,想让你陪她重新挑一个。”
马鞍而已,为何偏偏是傅至景作陪?
孟渔多希冀听见傅至景出声婉拒,等到的却是一句,“好,那臣与公主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