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楠没想偷看,主要是盛骅的手机屏太亮了,想不看都不行。好在手捂得快,不然就笑出声来了。盛骅原来喜欢这款美女啊,叫啥?森系!清新,自然,超凡脱俗,瞧瞧,沙滩,海浪,白色的海鸟,白裙子,长发,这尖尖的小脸······“啊,这是教授?”沙楠大叫出声。
盛骅啪地把屏幕一反,斜睨过去:“你属猫的呀,走路都没个声音。”
沙楠不满道:“教授也太偏心了,这么美的照片,凭啥只发给你一人看?”
“凭我是她的导师。”
“我还是她的铁杆粉丝呢,我知道她穿几码的鞋,你知道吗?”
“无聊!”他才不要知道,因为鞋不能随便送人,不然收鞋的人就会越走越远。“曲子定下来了?”
沙楠很想翻个大大的白眼,没敢。“有你在,我们哪敢作主!”
“阴阳怪气。就《月光》、《梦中的婚礼》,再加上一首《i know i loved you》。”
沙楠顾不上生气了,惊讶道:“这不是野人花园的一首歌曲么,流行音乐,可以么?”
“求婚又不是开音乐会,音乐就是去衬托下气氛,这首歌曲完全可以。i know i loved you,我注定爱你,一听就是满满寻得真爱的喜悦。”
沙楠乐了:“盛骅,我发现你呀,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错了,错了,是高雅与流行,轻松驾驭,日后必将成为一代宗师。”
盛骅冷笑道:“然后,我就成武林盟主了,你要不要和我去华山论剑?”
沙楠张大嘴巴:“这你也知道?”
盛骅对着他要笑不笑的:“我还知道你到现在还在做去韩国当练习生的梦呢!”
“嘿嘿,谁年少时没犯过二啊!”沙楠挠挠头,胳膊肘碰碰盛骅,咧嘴一笑,“我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早不做梦了。”
“沙楠,你真的喜欢三重奏么?”
沙楠就差举手发誓了:“不只是我,秦笠和季颖中,我们仨都是发自肺腑的喜欢。你看不到我们有多认真?”
“光认真是不够的,还得,”盛骅点点太阳穴,“动脑。红杉林是属于你们仨的,跟着别人走,永远是别人的路,不是你们的路。我说过希望你们成为国内第一支职业三重奏乐队,不是痴人说梦,我是真盼望有那么一天。咱们国家的国粹京剧,有很多有名的票友,他们唱得不比名角差多少,为什么不走职业这条道呢?因为职业这条道,说是羊肠小道也不为过。多少人走到半截,看不到一点光就回头了。我不想打击你们,红杉林没有个两三年,是开不了音乐会的,哪怕是小剧场。你们甘心就在酒吧、街头这样一日复一日耗着么?”
沙楠出乎意料的洞透:“你讲的,我们仨早有心理准备,这又不是买彩票,哪那么容易一夜暴富。只要咱们坚持着,总有守得云开雾散的那一天。咱们仨的三重奏还是有点天分的,是不是?”
盛骅笑:“哪是一点,是很多,不然我也不会从人海里只挑了你们仨。”
沙楠一脸严肃道:“你的眼光向来好。”
“好了,好了,我和你说个事。我明天就要去日本了,琥珀那儿,你多关心点,看着她不要练琴练得太久。”
沙楠露出一幅为难的表情:“我是叫琥珀教授,可是她事实上就是个小女生,我关心她太多,阿亦会误会的。秦笠也不行,他家赵飞燕心眼最小了。季颖中更不行,师姐可不是好惹的。”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滚回去练琴。”盛骅板着脸。没好气道。
沙楠的嘴巴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
“笑啥?”盛骅没好气道。
沙楠鬼头鬼脸地凑过来,小声问道:“盛骅,你喜欢上我家教授了吧?”
“滚!”
沙楠立马就滚,滚进了门,又从窗子里探出个头来:“你明知我们仨个个都和教授团结友爱,还特地叮嘱这么一句,这分明就是动了情。”最后三个字,他是唱出来的。
盛骅冷着脸冲过去,他啪地关上了窗子,前后门也上了锁。盛骅在门外站了会,然后······两侧的嘴角翘了起来,失笑摇头。这沙楠,可真够鬼的!
当天晚上,盛骅给书记打了通电话。他没犯傻地说请书记关心下琥珀,只是委婉地提了下自己一走这么多天,琥珀的课业怎么办?书记乐呵呵道,专业上她自学,有问题找徐教授,思想上,有我。他放下心来,本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是······唉,就当多此一举吧!
盛骅还和刘队通了个电话。调查的情况,刘队没多说,他听得出,有点进展,不大,刘队说可能要换个角度来分析。这种事,盛骅着急也没用,只能等。
睡觉前,盛骅拿过手机,打开和琥珀的对话框。她在青台的这几天,给他发了很多照片,有风景,有食物,有她在广告里的造型,就连公园里的流浪猫,她也拍过来给他看看。拍摄好像很顺利,再过三天,她就回华城了,而他明天就要飞日本,但愿此行一切的一切也很顺利。
他微闭双眼,静默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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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维哲是在拍摄到第四天时发现琥珀能拉琴的。两个人在酒店的房间是门对门,琥珀的门虚掩着,他轻轻地推开门。天刚放亮,天边才泛起一抹橙红,她站在窗前,专注地给琴弓上松香。窗外是碧蓝的大海,晨光浅浅地漫进来。如果以前他没有喜欢上她,那么在这一刻,他也会喜欢上她。
很美!不是她的长相美,是和她有关的一切一切都很美。
他们在广告里是扮演情侣,合拍的镜头却很少,更不谈什么亲密镜头,最多就牵下手。他的个人镜头很多,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拍,她在一边等着。他能感觉得到,腕表公司悄然把他和她的位置掉了个个。他本是陪衬的,却喧宾夺主。她看着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到,可能察觉了,也不在乎。这个广告,她就是完成任务。她是演奏家,她的位置在舞台上,不是在广告里。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他在排行榜上排第几,她是什么小提琴女神,而是在这里。她能赤诚地对待音乐,而他现在还做不到,他的音乐还需要许多外在的因素来修饰。
“早!”琥珀抬起头,玻璃窗上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她回过头,朝他嫣然一笑。她好像睡得不错,心情很好。
“早!”他走了进来,以为她只是保养下琴,没想到上好松香,她把琴架在一脖子上,试着拉了几个音,音很准。“好乖!”她吻了下琴把。
“你、你可以拉琴了?”他一刹那的震愕。
“算是吧!”她没否认。
“这么开心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他微笑中夹杂着微叹。
“嘘!”她竖起食指,让他噤声,然后闭上眼睛,静默了一会后,将琴弓举了起来。
许维哲是她的朋友,应该不属于外人吧!
很平淡的开头,接着,相同的规律,层层递进,像雨丝在一点点的加密,最后变成了滂沱大雨,然后风停雨住,眼前是雨后一尘不染的天空,湛蓝,悠远,明净,莫名的就觉得感动和温暖。
《卡农》,可以听一生的经典,也是爱情最完美的样子。
“没有很紧绷吧?”琥珀挺紧张地问他。
“没有。就是没有伴奏,琴声单薄了点,但比钢琴版明快。如果重奏的话,效果会非常好。”许维哲心突地一动,“我们俩在广告里来个重奏,就这首曲子,我去和导演说。”
“还是不要了,我暂时不想对外演出。”
“这个不算演出,又没有观众,就几个拍摄人员。”
“拍出来后对外播出,不就有观众了。”
许维哲突然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挫败感:“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你所有的唱片,我都有,不知听了多少遍。我可以肯定以及确定地告诉你,你现在拉的和以前一样好。”
“我知道,但是没有进步。我已经在原地绕了很多圈了,我不想再这样。”
许维哲沉默了,感觉到自己之前有些莫名的分散的情绪开始一点点汇集,就在这一瞬间,如同炸了一般直冲脑门。他放缓了呼吸,极力让语调自然点:“古典音乐圈竞争这么激烈,我们是要对自己要求高点。你是对的。”
工作人员在外面轻轻敲门,提醒许维哲该出发了。他今天要拍摄在音乐厅开音乐会的镜头,为了不影响晚上的演出,拍摄只能放在早晨。
“要不要过去看看?”许维哲问琥珀。
“今天不去了,我想练会琴。”
许维哲等电梯的时候,听到琥珀换了首曲子——舒曼的《童年》,没有《卡农》那么自如,是有点绷着,像少女站在暗恋的男生面前,想装得云淡风轻,偏偏一静一动都脱了轨。周晖站在他身边,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下,冷冷一笑:“真够出息的,说说,你碰几鼻子灰了?我真不知道她好在哪里,名声都臭大街了······”
许维哲打断了她:“妈妈,你回去补眠,我想一个人安静会。”
“你朝谁撒气,我说错了么?”周晖火了。
许维哲平静地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你怎么可能错?你不是一直对我说,就是全世界的人都错了,如果有一个人对,那也只能是你。”
周晖不敢置信地看着许维哲,那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长相特别奇怪的外星人似的。
“回见,妈妈!”许维哲淡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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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场求婚的场景,一般都在电视、电影里,现实里很少有人这么做。沙楠心里是想着参照执行,但不会真的去做,有钱也不做。是浪漫,可是怎么都觉着是钱多烧得慌。这千载难逢的场景,沙楠想着不能把教授落下。他一天几个电话的催着琥珀快回来,琥珀终于在周日的早晨赶回了华城。一个人回来的,许维哲还要在那拍摄两天。
那位“金主”手笔真的很大,“金主”是沙楠给人家刚起的绰号,其实人家的名字还挺好听,叫区平。区平不仅包场,四周还要求摆满玫瑰,天花板上挂满五颜六色的气球还有彩带,另外还准备了一个999朵巨大的玫瑰花束。沙楠试抱了下,没抱得起来。他问秦笠:“求婚的时候,是不是要请人抬过来?”秦笠笑:“就是图个寓意,999朵玫瑰,代表着天长地久,爱无止境。哪里还真的搬来搬去。”沙楠不敢恭维:“9朵玫瑰不也能代表天长地久?”季颖中道:“这不是有钱么,多买点无所谓。”
琥珀埋头喝自己的柠檬水,实在不想看那三人。人家请了好多朋友早早过来帮着布置,都在呢,这三个,硬生生把人家浪漫的求婚说得这么俗不可耐,音量还挺高,真是无语。
求婚的步骤是这样安排的:区平是以给朋友庆祝生日的名义带女友过来,生日当然是假的。区平说自己有点事,要晚点过来,请朋友先过去接她。朋友控制好时间,在晚上9点零9分时,带着女友走进酒吧。这时候,全场所有的灯都熄灭,当灯再次亮起时,女友的眼前是鲜花、气球、彩带,还有《梦中的婚礼》,区平半跪在她面前,手举钻戒,问:嫁给我,好吗?
沙楠悄声和季颖中道:“这创意也太一般,既不神秘,也不梦幻,我反正激动不起来,不知道那个女友到时哭不哭得出来。”
裘逸面无表情道:“肯定哭得出来,只要钻戒够大。”女人嘴上嚷嚷着浪漫,其实很现实。
“钻戒不会是9.9克拉吧?”沙楠听那些人说话,什么证券,什么股票,个个都职场精英似的。
“也许!”裘逸不屑地撇了下嘴。
沙楠看见刚才指挥布置的朋友朝门外走去,他推推秦笠:“好像‘金主’来了。”
不只是沙楠他们仨好奇,酒吧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朝门口看去。区平身着高级定制的修身西服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他把手里提着的大蛋糕递给工作人员,大概也是道具之一,目光快速地巡睃了一圈,开心地对朋友说道:“这次辛苦大家了,改天请大家吃饭。”
朋友摆了下手:“瞧你说的,辛苦啥,这是你重要的日子,哥们出点力是应该的。怎么样,满意不?”
“太满意了。”
“要不要让乐队给你先演奏一遍《梦中的婚礼》,让你找找感觉?”
区平看向红杉林,矜贵地点了下头。“不了,我想保持期待的状态。”他一怔,看见坐在乐队旁边的琥珀。朋友和他耳语:“那是乐队的音乐指导。”他看了朋友一眼,朋友以为他不相信,强调道:“别看人家年纪小, 是真的。”
区平知道不假,他在巴蜀人家见过她和许维哲一起。本来没在意,陶月过去和许维哲打招呼,她对陶月很是傲慢,陶月回来时,脸都青了,他这才多看了她几眼,才知道她就是琥珀。一个酒吧小乐队,居然能请到她来做音乐指导?
“琥珀小姐,你认识他么?”如果不认识,裘逸就准备过去揍人了。妈的,都准备求婚了,还直勾勾地盯着琥珀。
琥珀的肠胃突然一阵强烈的蠕动,下午吃的两块西瓜一下子就涌到了喉咙口。她来不及回答裘逸,起身就朝洗手间跑。不仅两块西瓜,就连中午吃的中餐、喝的水,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水池上,两腿发软,呼吸急促。
阿峦去世的那天,早晨起床,不知道是不是预感,身体突然不适,她也是吐了个天翻地覆。漱过口,重新上妆,换好礼服,她站在候场区。她的手机放在米娅那里,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准备上场。她听到铃声响了,以前,不管是谁的电话,她都不管的,那天,她不知怎么就回头了。米娅什么也没和她说,可她的表情把什么都说了。
沙楠没有起错那个绰号,真是个“金主”,百万年薪呢!这样的男子,理智、现实、冷血,做什么事,都想着利益最大化。赵怜惜,一个跳群舞的芭蕾舞演员,家境普通,他会带她出来吃个饭、买点礼物,但绝不可能向她求婚。她能带给他什么利益呢,除了长得不错,他又不是温莎公爵那种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情圣,所以没有什么预感,可能就是食物变质,她吃坏肚子了。
所以,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琥珀站直了身子,用冷水洗了把脸。裘逸站在外面,打量了下她的脸色,问道:“没事吧?”
红杉林已经在演奏了,《i know i loved you》。“没事!”琥珀缓了缓,说道德。
“我们快过去,那个女友就要······到了!”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停电了吗?外面路灯都亮着呢,怎么回事?不要吓我啦,我怕黑的。”女子的笑声是那么娇,任谁听到,都生起怜香惜玉之心。
琥珀心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真有情圣。